她让出了位置,“你们来吧。”
秋月上前摆了垫子,汤婵正要跪下,动作却微微一顿。
汤父是原身的生身父母,她怎麽拜都不为过,但解瑨……
未曾想解瑨也利落地一撩衣摆,神色郑重地跪下。
似乎察觉汤婵的停顿,解瑨微侧过头,平静地看了汤婵一眼。
汤婵一愣,随即挑眉笑了笑,也跟着跪到坟前。
两人点了香供在坟前,拜过汤父,摆上祭品,又使人稍微清理了四周,这才离开後山往回走。
村中小路不能走马车,只能步行,回去的路上,汤婵边走边看景,突然被什麽吸引了注意力,皱了皱眉。
解瑨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眉头也皱了起来。
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躲在一棵老槐树後,正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未出正月,天气还冷,小丫头却穿着满是补丁的单衣,身上黑不溜秋,耳朵手指都冻得通红。
注意到二人的动作,一行人都望了过去,小丫头被这麽多人看着,像是有些害羞,一扭身跑走了。
汤母没忍住问,“那孩子是怎麽回事?”
老族长第一时间没认出来那是谁,还是被跟在身後的儿子提醒才想起来。
“那丫头命苦,”老族长叹了口气,“她也是汤家人,娘生她的时候难産没了,爹意外去世,後来爷奶也都没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她只好被送给一个远房堂叔收养,但她那个堂叔家中孩子多,条件也困难,难免偶尔照顾得不周全。”
看小丫头的样子,哪里只是不周全,但收养她的叔婶到底给了她一口饭吃,汤母也无法苛责。甚至在有些村人眼里,堂叔一家白养着一个赔钱的丫头片子,不打骂丶不整日使唤她干活,这就已经是良善的好人了。
汤母露出不忍之色,叹了一句可怜,忍不住想帮帮这个孩子。
汤婵看出汤母的心思,回来之後,先给解瑨找了点吃的让他垫垫,随後便让老族长叫人把小丫头找来。
很快,小丫头就被领了进来。她小脸消瘦,但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很有几分机灵相。
汤母一见,心里就软了几分,她试着问话,“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春分。”小丫头口齿清晰地答,她生在春分,家里人就这麽叫她了。
汤母轻轻摸摸她的脑袋,“春分今年几岁了?”
“七岁。”春分说。
汤母有些诧异,孩子身形很是瘦弱,瞧着跟四五岁一般,竟然已经七岁了?
随即她转念一想就明白,应该是这几年条件困难,没怎麽吃好饭的缘故。
汤母心里更加怜惜,让丫鬟霜菊拿出随身带的点心给她吃。
春分眼睛一亮,她从来没见过这麽漂亮的点心。
她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多拿,只拿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尝。
汤母见了不由笑道:“没事,都是你的。”
春分想了想说:“我能分给其他人吗?”
汤母问:“你想分给谁?”
春分抿了抿唇,小声说:“家里的兄弟姐妹都还没吃过呢。”
汤母闻言眼神更软,应了下来,“当然可以。”
等春分被带下去,汤母看向汤婵问道:“我打算给春分堂叔家一笔银钱,供这孩子长大,你觉得怎麽样?”
汤婵却道:“咱们不在跟前,也不知道这银子有多少能用在春分身上。”
汤母想想也是,“那怎麽办?”
汤婵提议道:“您要是觉得与这孩子投缘,要不要直接带回去养着?”
汤母一怔,汤婵继续说道:“您记不记得,我之前同您商议过,等您回来之後,可以再收养个孩子。等我回了京城,您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有个孩子,身边也能有个人解闷。”
“这……”汤母有些心动,春分眼神灵慧,说话伶俐,她确实很是喜爱。
但抚养一个孩子责任重大,汤母没办法立时下定决心。
“要是您决定不下来,就把春分当远方亲戚养在膝下,”汤婵说道,“总不会比她现在的情况更差。”
汤母想到春分衣不蔽体的模样,不由被汤婵说动了心思。
确实不会比现在差,这点信心,汤母还是有的,这麽想着,汤母就请老族长出面,说有事相商,将收养春分的夫妻俩请了过来。
不一会儿,一对年纪三十上下的夫妻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比起见过些许世面的老族长,他们是真正地里刨食的农民,只知道今日来村里的是不得了的贵人,突然被叫了过来,心中很是惶恐。
汤母先跟两人说了几句家常,等二人稍微缓解一点紧张之後,才温言问道:“今日请二位来,是想问问春分这孩子。既然这孩子没了亲人,我能不能把她带走抚养?”
夫妻俩没想到贵人是这个打算,不由面面相觑。
等反应过来之後,二人中的妻子小心翼翼,有些笨拙地说道:“春分……命格不好,八字太硬,克亲,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她这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免汤母日後知道以後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