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都没想到,这样一过就是好几年,直到锦平侯府突然宣布认回一位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也就是程徵。
传闻程徵天纵之才,只被汤婵带进宫一回,就让皇帝忽略了他次一等的出身,下了封世子的旨意,只等程徵成年,便可承袭爵位。
消息传出,衆人哗然,特别是锦平侯的其他几个儿子。
这些年他们打得如同乌眼鸡一般,因为有皇帝密切关注,谁也不敢做得过分,使出什麽害人性命的手段,反而要真的尽心尽力读书丶当差,哪怕装也要装出个好人模样来。
辛苦这样久,却被不知道从哪来的外人摘了桃子,这谁能忍得了?
很快,便有锦平侯府旧仆告上衙门,说锦平侯之死另有隐情,实为汤婵所害,更有甚者,程徵根本不是锦平侯血脉,是汤婵胆大包天,用野种谋夺锦平侯府的爵位家産!
许茹娘那时候已经因为娘家的事,身体逐渐变得不好,并没有精力关注细节。但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全京城都知道,锦平侯留下的所有妾室以及近仆为汤婵作证,首告的旧仆所言纯属子虚乌有,只因旧仆曾经犯错被汤婵赶出侯府,便对汤婵怀恨在心,借机诬告。
程徵更是当场同锦平侯的庶长子滴血认亲,证实他确为锦平侯府血脉。
後来经查明,告状的仆人为人所收买,背後不是别人,正是锦平侯的庶长子!
庶长子意图陷害嫡母,被判杖刑,腿因此落下了残疾,人就这麽废了。
当时的许茹娘听说了这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事,自然以为汤婵是全然无辜,还跟丫鬟感慨这位庶长子的不孝。
直到许茹娘在解府遇见了本该是在锦平侯府出现的程徵。
她一开始不明所以,然而有一天,她突然想起前世那位旧仆的首告,许茹娘很快便反应过来什麽,瞬间寒毛直竖——
程徵果然血脉有疑!
不然为什麽他没有去锦平侯府认亲,反而跟在汤婵身边,在解府当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姓公子?
恐怕前世那位庶长子说的才是真的,程徵根本不姓戚,是汤婵颠倒了黑白!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传说中汤婵暗害锦平侯之事,怕也不是假的,只是她手段了得,蒙蔽了所有人!
许茹娘越想越觉得害怕,她将前因後果一股脑说给了解瑨,“……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万一以後有了亲生儿子,对桓哥儿他们下手怎麽办?”
她期盼着解瑨给出回应,却没想到解瑨只是淡淡回道:“我不信。”
许茹娘一愣,又气又急,“你不信我?”
“你说这是你亲耳所闻丶亲眼所见,可我也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解瑨语气没有波澜,却十分坚定,“她绝不会主动害人,更不会对孩子下手。”
许茹娘难以置信地摇头,“你真是疯了……”
“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事,那我只能说,大可不必以此诋毁她。”解瑨说罢便要转身离去,“怪力乱神之事,不可宣之于口,夫妻一场,这是我最後的忠告。”
“等等……”
不顾许茹娘的挽留,解瑨大步离开了房间。
*
听到通报说解瑨上门的时候,汤婵正同小于氏惬意地躺在汤泉。
一到秋冬,京城的天气就变得十分干燥,两人脸上敷着自制的面膜,汤婵眯着眼睛跟小于氏道:“下回我带你做汗蒸,驱风驱寒丶暖身活血,冬天一定要试一试,再让紫荆给你按按摩,她特意去跟老嬷嬷进修过,手艺一等一的绝……”
小于氏拿起手边香甜丝滑的红豆奶茶,一边喝一遍点头。
这些天跟着汤婵,小于氏可算是长了见识。
原来日子还能这麽过!
小婶婶说得没错,人生有这麽多美好的事情可以享受,陷在一件不幸的事裹足不前,对不起的人只有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外边来报,解瑨来了。
汤婵坐起身,“他来干什麽?”
从汤婵住进别庄,解瑨可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怕他真有什麽要紧的事情,汤婵等了最後两分钟,卸掉面膜,换了衣裳见了他。
“什麽事……”
话未说完,就见解瑨突然伸手,用力将她环抱到了怀里。
丫鬟们见状赶忙往外撤,有个年纪小的好奇地睁大眼睛回头看,被旁边的双巧敲了脑袋,赶紧双手抱头溜了出去。
“诶诶,你干嘛?占我便宜?”汤婵挣了一下,没挣动,反而被解瑨抱得更紧了。
解瑨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暖香,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答应见许茹娘,是以防错过什麽关于汤婵的消息,比如若是以後会发生什麽意外,解瑨也好早做预防。
没想到却从许茹娘口中听到那样一番话。
其实解瑨大概推断的出来,那些事情,汤婵未必一件都没做。
但就像他说的,汤婵不会绝无缘无故的害人,必是有人犯她在先。
毕竟她嫁的是那个臭名昭着的锦平侯,若是一般的女儿家,嫁进这样的火坑,一辈子就算完了,可汤婵仅靠着自己,硬生生踏出了一条坦途。
这就是她啊……解瑨忍不住想,在那个不知道的前世,汤婵是不是过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