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静卧百虫绝
裴郁刚出屋门,肩头便迎面披来一件斗篷,守门的公公熟练的在裴郁走後低头关上屋门。
屋门关严的最後一刹那,陈幼安颓废的坐在地上。
屋檐下,裴郁一席黑裘与屋外的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寒风阵阵袭来,吹动的衣摆下,一抹金黄若隐若现,仿若铺面而来的金灿灿的海洋,滚滚流动,那是件质量上等的狐裘,是用一整张完好的狐狸皮毛制作成的黑金狐裘,狐裘的衣摆迎风吹起却仍旧一尘不染,与仆从们泥泞不堪的衣摆再度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对比,恰恰映衬出那身狐裘的高贵。
裴郁冷冷的眸子下,尽是不屑。
陈临安活不活的,与他何干
他是有本事救陈临安于水火,可前提是,陈临安得对他有利所图才行,无用之人死了,也是无用的。
他轻擡起步子,走向院子深处,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跟随在他身後的,是仆从们浅浅的脚印,忽的,他停住脚步回头,透过层层叠叠的人头影子,准确无误的看向照应在窗户上,陈幼安忙碌的影子。
陈幼安嘴角含笑的收拾着东西。
他终于能为阿姊做些什麽了,他由衷的为此感到高兴。
裴郁收回目光,再度往前走。
或许,帮一下陈临安也不是不可以。
……
“太子殿下这麽晚,怎麽突然来奴婢这儿了?”
裴郁淡淡扫了一眼半跪在地上,因为慌张起身穿衣而显得身上衣服稍微凌乱的董宛荷,并不言其他,只是张开手臂示意董宛荷为其更衣,董宛荷没得到回应,只得尴尬的笑笑,瞥了眼身旁的丫鬟,丫鬟见此赶忙跑上前去扶起董宛荷。
站好後,董宛荷松开丫鬟扶着的手,小心翼翼的上前为裴郁更衣。
脱下宽大的披风後,董宛荷刚想为裴郁解腰带,却裴郁拦了下来,她不解的仰头看着裴郁,漂亮的凤眼,呆愣愣的好似一头迷茫的小鹿。
裴郁不说话,绕过董宛荷径直走向茶桌,茶桌上摆着新鲜的茶叶,和刚烧好的一壶热水,茶桌的角落摆着一个小巧的泥塑小人。
董宛荷不解裴郁的意思,只能抱着披风递给丫鬟,跟在裴郁的身後走到茶桌前。
裴郁盘腿坐在蒲团上,用夹子夹了些茶叶放在茶壶里,一只手端起水壶自上往下的倒热水泡茶,轻声道:“坐。”
“是……”
董宛荷小心翼翼的坐在蒲团上,她察觉到今天的裴郁有些奇怪,但说不上哪里奇怪,只能静静地坐着,少言多做。
她伸手把自己坐的茶宠放到裴郁跟前,有些讨好的说道:“这是奴婢做的茶宠,太子殿下瞧着喜欢吗?”
裴郁轻轻擡了擡眸子,复又低下看茶。
董宛荷见此,抿了抿唇,将茶宠收了回去偷偷放回角落。
裴郁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轻声道:“你手巧,做什麽都好看。”
董宛荷闻言,蓦的亮了目光笑道:“谢谢太子殿下夸奖,奴婢是瞧着做茶宠好玩,才做了几个,这是最漂亮的一个,奴婢才将它放在桌上……”
“我记得你会唱昆曲”
裴郁没有那麽多耐心等她说完,董宛荷愣住了,呆呆地坐着,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裴郁。
裴郁道:“现在唱一首吧。”
很快,茶室的上方便传来一阵清脆婉转的戏声。
裴郁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闭眼倾听者董宛荷的戏声。
他之所以把董宛荷养在自己府中的茶室里,便是为了无聊时有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陈幼安打乱了他工作时的奏折,他过会儿要重新批阅,他想他应该恼火的,可是他并没有,他冲陈幼安发脾气,也只是因为陈幼安一心念着他的阿姊,从未把他放在心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