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婆婆点点头,她又转身对陆浮生说道:“良仔,这辈子握紧了的手就不要松开了,可惜我老婆子没法向你们讨杯喜酒了,阿妍和阿辛在我眼中终是小孩儿,我走了,还麻烦你和沈公多照顾他们姐弟俩。”
“我们一定会的。”陆浮生应道。
“我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有你,沈公,当年的恩情我终于报了,你啊这辈子不要再那麽苦了……”霍婆婆揩去眼角的泪花对沈公说道。
最终几人哭作一团,沈千晔对霍婆婆说:“婆婆,放心的去吧,不要回头了,我们都能等到苦尽甘来的那天的。”
天光大亮时,陆浮生等人送走了霍婆婆,宋明深陷入了晕厥,宋明深紧急致电陈夕帮忙托关系才将宋明深给送回了S市,宋明深的住处太阴,“你那朋友能进医院吗?能的话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尽量不让别人去打扰他。”陈夕知道整件事的原委後提议道。
陆浮生有些犯难的看向霍遂,“送医院吧,安排一间双人病房。”霍遂蹲下身掀开宋明深的眼皮看了看,他这样的情况能坚持到天亮已经是奇迹了。
S市某家医院的病房里,窗户半开着,宋明深插着呼吸机已经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了,霍遂捧着面镜子站在窗边,萧卬从云南回来也一直在睡觉,期间发生了太多超出他可接受范畴内的事情了。
“啪!”
霍遂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的,那面时髦的小镜子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房里凭空多出来了一个人,“……”陈光年静静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宋明深,只不过几天没见,宋明深已经瘦得股瘦嶙峋了。
“我知道你们之间肯定还有话要说,你不来,他是不会醒的,你要是一直不来,他就会一直这样吊着一口气,不上也不下。”霍遂说道。
陈光年怔怔地走到宋明深身边,他轻轻拉起那双青筋凸起的手问霍遂:“霍大师,你说前世的仇人怎麽能变成今生的爱人呢?”
“都是命中的因果罢了,何必如此介怀。”霍遂背过手凝望着窗外的风景回道。
入夜时,霍遂提前告知陆浮生让他提早些来,宋明深这次醒了再睡着恐怕就不会再醒了,萧卬是在傍晚时醒来的,他看到了那个站在宋明深床边的青年,是当时让自己别怕的兄弟,但是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就是宋明深的……
“没错,我就是宋明深心里一直忘不掉的人,也是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人。”陈光年好像能读到萧卬心中所想的那样抢先回答道。
萧卬有些被打击到了,他拔高了声音激动道:“你到底为什麽不把话说清楚!?宋老师一直过得那麽辛苦,你怎麽能……”
“因为我像你这麽大的时候就死了。”陈光年的话无疑斩断了萧卬心中的诸多疑惑。
後半夜的时候宋明深终于有要醒来的迹象了,他掀开眼皮就见自己身边围满了人,没有哭声,大家都沉默地等待着他开口,“我……”宋明深张了张嘴,说话竟然也变得这麽吃力了。
一颗泪珠缓缓从眼角滑落,宋明深看到陈光年了,他还和十八岁那年一样笑眯眯地望着他,宋明深窘迫地想擡手遮住自己的脸,他现在的模样一定丑陋极了,“很漂亮阿生,不管什麽时候你都是最漂亮的。”陈光年动作缓和地将宋明深的手拉起道。
宋明深笑了,随即他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块儿,他哭着说道:“陈光年,真的对不起……当年那些东西都是我寄给你的……”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陈光年握着宋明深的手继续说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有一段不齿的过往。”
“我没有完成约定,阿姨还在等你回家,怎麽办啊?”宋明深说道。
陈光年轻轻拔下了他身上的各类仪器,他像小时候那样将宋明深搂在怀里:“我们一起回家,我妈肯定想你想得不行。”
宋明深又问:“她会怪我吗?”
陈光年答说:“不会,她只会心疼你。”
“我好想哭啊……”
“你从刚刚一直哭到了现在。”
宋明深冻得浑身哆嗦,他喃喃道:“我终于能来找你了,陈光年,我不想像活在癔症里一样,我们终于自由了。”
“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的。”陈光年轻抚着宋明深的脊背安慰说。
宋明深不住地摇头道:“我没有下辈子了,就算有下辈子你也不可能再认出我来了。”
“我会认出你来的,如果我们还是人的话就对个暗号吧,如果不是人……那你就变成一只蓝色的蝴蝶好了,这样我绝对一眼就能认出你,然後把你带回家。”陈光年思索了许久说道。
宋明深缓缓合上了眼,他轻轻说道:“那我下辈子就做一只蓝色的蝴蝶,碰到你就落在你脸上,就当是我也吻过你了。”
“好。”陈光年紧紧抱着宋明深,他感觉宋明深一下子变得好轻,甚至要比小时候还要轻和瘦小……
宋明深之前叮嘱霍遂一定要把萧卬身体里的蛊虫逼出来,宋明深费力割开自己的手掌,那些蛊虫贪婪地涌进他的身体里,萧卬很快就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样健康了。只是看着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宋明深,他还是本能的奢求宋明深能与他多说两句话。
可是宋明深想对他说的话早就已经在那座小院子里的时候就说完了,“萧卬,前方本就是一片坦途,你会遇到一个真正令你许久不能忘怀的人的,但那个人绝不能是我,我不需要任何人记得我。”宋明深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对萧卬做了最後的告别。
宋明深没有等到天亮,他只是说自己有些累了让大家也早点休息,陈光年说:“累了就睡吧,一觉睡醒咱们就到家了。”,宋明深闻言将头倚在陈光年的肩头,他在走马灯中又回到了那间画室,陈光年站在门外等他下课,两人放学後一块儿捧着两瓶汽水踩着路灯的灯光回家……
宋明深得到安葬後,陈光年不止所措地站在那座墓碑前,时间总是仓促而过。
宋明深享年三十一岁,陈光年享年十八岁。
陆浮生说宋明深还给他留了最後一份礼物,陈光年本想说不看了,可他没法拒绝,他没有办法拒绝宋明深的一切,哪怕他知道那对他来说会是另外一场狂风暴雨。
那扇尘封许久的门被陆浮生推开,开了灯後陈光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里面摆着的全是宋明深的画,画里的主人公全是十八岁的陈光年,从侧脸到正脸,再从正脸到背影……那是来自十八岁的宋明深轰烈的暗恋。
整间仓库的画慢慢在陈光年眼前拼凑成一句话:
——“我们有一段不齿的过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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