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受试者是位身形颇高的青年男人,病了十几年,形如枯槁,但脸上始终带笑,与主刀医生谈笑风生。
“我大大小小上过十几次手术台了,清个创而已,小事儿。”他撩起裤腿,露出小腿肚上一块拇指大小的伤:“不就是这块儿吗,速战速决。”
说话间他被擡进手术室,半个小时後出来,人已经昏过去了。
傍晚时分,学姐敲开姬煜翔休息室的门,咬牙切齿:“你快去看看那个男的,他麻药过了,嚷嚷着要走呢。”
姬煜翔套上白大褂,刚要出门,又被叫住:“记得帮他把药换了!”今晚本来是一一学姐值班,看样子是碰了壁。
姬煜翔颔首,去科室取来无菌纱布,一进病房就看见几乎昏厥的男人。他轻声靠近,还是惊扰了对方,被怨毒地剜了一眼。
“该换药了。”姬煜翔索性开口。
男人嘴唇煞白,全身颤抖着瞪他:“刚刚那个小姑娘说我每个礼拜都要做一次?”
姬煜翔平心静气地回:“根据个人情况,3到5天一次。”
“滚丶滚!我不做了,你们没说是直接剪肉啊!”他的嗓子沙哑地说不出话,依旧能从面部的狰狞中感受到惊惧。
“清创是为了清除坏死组织,肯定会损伤正常组织。但你的伤口不严重,上了局麻,只是药效过了比较疼。”
“不严重?为什麽不给我上全麻?!”他的手搭在被子上,反复攥着使不上力。姬煜翔见状,帮他把被子掀开,“就算你去做骨髓移植也要清创和化疗,躲不掉的,忍耐一下。”
男人竭力甩开他的手,这一下似乎动用了全身力气,牵连到伤处的肌肉,豆大的泪珠顷刻间夺眶而出,哑到发不出声音的嗓子中撕扯出的嚎叫惊亮了整层楼道的声控灯。
“啊!!!!”
“你小心点!没事吧!”姬煜翔立刻扑到床边,撕开纱布检查伤口,原本的伤处被挖出一块儿一寸见方的血窟窿,窟窿里清晰可见血管和肌肉组织在走廊透进的光影中搐动。
“你说这不严重?”那男人的声音止不住发抖。
“冷静,你全身都在流汗,小心感染。”姬煜翔一边帮他擦汗,一边敷上双氧水和碘伏。男人已没法出声,指着自己的伤口胡乱拍打着,仿佛在说“求你了医生,再给我补针麻药吧。”
“只要你不乱动,伤口愈合得快,明天就不疼了!”姬煜翔往他嘴里塞了块毛巾,快速换上纱布,支起夹板固定好小腿避免再次扯伤。
不知过了多久,挣扎声逐渐平息。
男人喘着粗气,吐出毛巾,从喉咙中挤出几个清晰音节:“谢谢你啊。”
姬煜翔给他倒了杯水,掐着时间把抗生素喂了,见他不闹,帮忙盖上被子,冲他点了点头,默默退出病房。
回到休息间,一一学姐已经走了,他反锁房门,从兜里掏出手机,才发现自己手上全是汗珠,误触了好几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立刻被挂断,五分钟过後回拨过来。
“我刚查完房,怎麽了。”赵研低声询问。
姬煜翔:“还好吗?”
赵研疑惑道:“挺好的,怎麽了?”
姬煜翔:“白皓月……还好吗?”
电话那头似乎停了一秒,迟疑道:“我还想问你呢,他的身上怎麽那麽多伤?”
……
姬煜翔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研叹了一声:“他身上溃疡太多,光手术就做了四个小时。有几处病竈深,打不了麻药,只能自己挺过来。”
攥着手机的手倏尔收紧。
“那他得……多疼啊。”
“我也纳闷呢。”赵研说:“光看他身上那些洞,我都跟着疼。但他不哭也没闹,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除了一直打哆嗦丶出冷汗,看不出一点儿不对,可能是天生痛感弱吧。”
“不是的。”姬煜翔脱口而出:“他这个人特别能忍,辛苦你再帮他做一遍检查,实在不行的话,多给他两针镇静吧。”
赵研顿了顿,义正严辞地说:“姬煜翔,我们要严格按照手册执行,不要带个人情绪。你放心吧,有任何问题,我都会立刻向朱教授汇报。”
姬煜翔指节攥得发白,想说些什麽,又无力反驳。
赵研听他不说话,追问了几遍,没人回答,兀自挂断电话。
漆黑的休息室外,逃生指示灯闪烁不停。姬煜翔闭上双眼,频繁的闪光呼应脉搏的频率。
他回到病房,在男人的监护仪旁坐了一夜。
凌晨五点,赵研传来一张同款监护仪的照片。
配文:一切正常。
姬煜翔扶住胸口,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麻了。
请假条
家里wifi出了问题,电脑连接不上,稿子都在电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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