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挨打
第6章
方浅知放下手中笔墨,喝道:“何人喧哗!”
梁县丞小步跑进大堂,道:“老爷莫惊,不过是些刁民。”
“刁民?”方浅知站起身来,“我去会会!”
走到门房处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闺女击鼓鸣冤,状告张家强买强卖:“我爹爹生病,没钱买药,只能卖了地。我家的田明明是三亩上等的水田,那张家偏偏说是三等薄田,这上等田和下等田中间能差出三十石粮食,我们岂能卖他。他便要强买,我家没个男人,怎麽敌地过他。还有这梁县丞收了张家的钱,不让我们告……”
小闺女说到这里,早已梨花带雨泪不成声。
“你瞎说什麽!”梁县丞瞪眼睛撸袖子举拳头,朝小闺女走去,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却听方浅知喝道:“来人!将梁县丞暂时收押!”
梁县丞闻言脚跟一转,向方浅知走来,“大人您说什麽?”
方浅知淡淡说道:“按照本朝律法,击鼓鸣冤者优先对待。梁县丞你阻人鸣冤,按律本官有权押你。此其一。有人状告你收受贿赂,按律本官有权押你。此其二。”
梁县丞嘿嘿狞笑起来,“都说铁打的衙役流水的县太爷。方大人,这几天您应该也看出来了,没我们你什麽也干不成!你真要拿我?”
说完他朝门房堂役等递了个眼神,十来个大汉俱都撸袖子举起拳头地朝方浅知聚拢过来。梁县丞又道:“今儿就跟您明说了吧,有人想让您老实点。”
方浅知被十来个大汉围着,也不着急,依旧淡淡说道:“谁想让本官老实些?”
梁县丞一把扯住方浅知的衣领,尖着嗓子喊:“就凭你还不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
方浅知望着衣领上的手,“按照本朝律法,殴打上官,本官可以押你。你确定你还要听他老人家的话?”
梁县丞哈哈一笑,“谁怕你个没权没势的小书生!哥几个给我上!”十几个大汉登时围了上来。
方浅知点点头,“那就好办了。”又扭头对小闺女说道:“你家的田,大老爷替你做主,你替大老爷做个见证呗!”
小闺女呆呆地问:“什麽见证?”
“正当防卫!”
话音未落,方浅知一拳向梁县丞揍了过去。要知道他这套拳法虽然无门无派简单粗暴,却是他少年时代无数次跟街上乞丐混混打架打出来的,要效率有效率,要狠辣有狠辣,从来没有遇到过敌手。因此,梁县丞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登时被他打蒙了。
方浅知心中有些得意。可是当他对上其他衙役的时候便没那麽得意了。
衙门里的衙役,多出身街头混混,而且常年处在暴力执法第一线,三小两下便摸清了他的路数,任他方浅知再厉害也只能算个菜鸟,打他纯属于活动筋骨。
这回轮到方浅知蒙了。只觉那一只只大手大脚跟铁锤似的接连不断自己身上招呼,每一下都是剧痛无比。他虽出身寒门,但自幼家中殷实,走到哪都有家仆跟着,即便是跟混混打架,也往往是戏耍威风的成分居多,那里像今日这般被人当做蝼蚁垃圾一样下死手打过。他被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护住要害。
在一旁的小闺女眼见方浅知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动不动,大声哭泣起来,却在这时听有人喊她,擡眼一看,只见一个精壮大汉跑进门堂,立刻喊道:“无边哥哥!”
季无边急忙跑到小闺女身边,急道:“怀秀!你没事吧?怎麽这般莽撞,自己跑到县衙来!”原来这小闺女是季无边的未婚妻,名叫李怀秀。季无边得知她独自跑来县衙鸣冤,心中担忧便跑来寻她。
李怀秀见到季无边,一颗高悬的心终于安定了,哇地哭了出来。她是季无边的心头宝,她这一哭梨花带雨,顿时让季无边慌了手脚,再顾不上其他,只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安抚。
李怀秀哭着哭着,突然像想起来什麽似的,使劲推了一把季无边,喊道:“快去救方大人!”
那边方浅知也跟着有气无力地喊:“无边哥哥,救命!”
季无边被李怀秀推得原地转了个圈,这才注意到正被衙役殴打的方浅知,连忙去救。长年的摆渡工作使得他身强力壮身手矫健,三拳两脚便将一衆恶衙役制服。
方浅知看得大感佩服,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季无边撂倒了衙役,跑到方浅知身边将他扶起来,急道:“方大人,您怎麽样?”
方浅知满脸愁苦,抱着季无边不撒手,“无边哥哥,我好痛,你得帮帮我!”
季无边好笑地看着这位明显比自己年长的书生县长,“好好好,要怎麽帮?”
方浅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梁县丞和一衆衙役,道:“先把这些个吃里扒外,殴打上官的东西给我拿下!”
梁县丞和一衆衙役当场跪地求饶,但方浅知那里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格,更何况他们都是甄守仁和田冯的人,留着只能祸害自己,当下一并投入大牢。
季无边见方浅知满脸是血,只怕他伤了内脏,赶紧叫了季老爹来看。
方浅知哼哼唧唧地靠坐在内堂的床上,手腕上被几根手指按住,却见季老爹眉头深锁,不断摇头,心中一惊,“季先生,晚生是不是命不久矣?”
季无边也是一惊,“爹,方大人怎麽样了?”李怀秀在旁边守着,也是一脸的担忧。
季老爹满脸凝重,沉默不语。
方浅知本以为自己只是皮外伤,哼哼唧唧一是心中委屈,二是在博同情,见季老爹这幅神色,便真以为自己被打坏了,当下抽泣一声,挣扎着北向跪下,沉痛说道:“皇上,臣才刚到西川就不幸殒命。臣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却有负皇上重托,有负天下百姓!”说完他还重重磕了个头。
季老爹白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