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宫
四周骤然一静。
陈娇阳望向方浅知的腿,道:“你这个傻子。”
方浅知则看着陈娇阳的眼,那里满是温柔,疼惜和任再傻再冷的人也不会认错的深情,心跳如雷之中,他不由地痴了:即便他和陈娇阳之间夹杂着甚多算计,但情总归是情,是两个人心中那最柔软,最牵肠挂肚,最舍不得斩断的羁绊。
两人就这麽互望着,忘记了尔虞我诈,忘记了危机四伏。
这场面太过香艳,也太不合时宜,让人不知道该面红耳赤好,还是该怒目而视好,实在心累。
就在衆人又尴尬又纠结时,一个内侍一步三滑跑了过来,不远不近地跪下,两只眼睛焦急地望向黄忠。黄忠咳嗽了一声,朗声道:“有什麽话就说吧。”
那内侍将廷狱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衆人这才重新回到朝堂斗争的轨道上来。
周如峰望向方浅知,眼里是压制不住的惊怒。
何方宁又道:“侍者只知表不知里。想那王家的势力主要在西边,王远山只身在京都,哪来的胆子向天子施压,因为有大老板江千石支持他。而江千石一个混迹商界,从不愿参与政治的人物,为何给王远山保驾护航,因为他和乘风寨关系密切,而乘风寨的寨主,便是前朝废帝皇甫晨曦。方大人神通广大,能将这群人聚在一处,怕不单为一个贪污案。”
皇甫晨曦,方浅知,王远山,江千石,这些人的名字宛如一连串惊天炸雷在周如峰耳边回响!他又想起韩浩那封有所隐瞒的信。一时间警惕心不可抑制地涨到了极点:谋反!
想到这一层,他立时喝道:“虎贲营陈峰,将方浅知拿下!”
“是!”校尉陈峰领着禁军应声而至,刀光霍霍,在凛寒中格外可怖。
“我看谁敢!”陈娇阳拔剑出鞘,挡在方浅知身前,与陈峰持刀对峙。
陈峰道:“姑娘,稍安勿躁。”
陈娇阳长剑一指,“被刀指着,我可安不了。”
陈峰缩了缩脖子,默默将刀尖放的低些,让它的杀气看起来没那麽重。
“陈姑娘,切莫急躁!”方浅知惊惧交加,连声解释:“臣不认识什麽前朝废帝,臣到西川,筹军粮查贪墨,从未私自结交任何江湖势力。”
周如峰:“为什麽呈给朕的证据会在王远山手里?他拿着你的血书召集学生,想干什麽?早就该死绝了的皇甫晨曦为什麽会突然出现?还说你们没有阴谋!你们这是想造反!”他马上对黄忠说:“令狼啸营校尉肖勉,带领人马,务必将王远山和相干人犯就地格杀!”
何方宁闻言,微微一笑。
方浅知颤声道:“皇上,王远山领着法学生请愿是受臣所托,只为断案全无谋反之意!本案相关证据,理应交给皇上审阅裁决……”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顿,猛然望向陈娇阳,只觉手中柔夷微微颤抖,满是冷汗,心里明白恐怕自己的努力又被有心人利用了,心中不由又苦又涩。
周如峰厉声说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阴险至极,处心积虑地想夺走朕的皇位,陈峰,将方浅知和这个陈家後人就地正法!”
方浅知呆立当场。
此时此刻,何晏清正在城南狼啸营的校场上,静静等待着父亲的指令。早在何方宁迈进宣和殿的那一刻,何晏清也到达了这里。
校尉肖勉早已等候,当即一拜,“属下拜见公子。”
何晏清道:“集结全营人马,应对突变,同时全城戒严,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发现异动,立刻回报。”
他神态温和,言语间却透着肃杀,肖勉心中一凛,抱拳道:“主子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这帮人敢跟咱们何家较劲,定将他们杀个人仰马翻……”
“慎言!执行命令去吧!”
“是!”
没过多久,狼啸营将士便在校场上集合了。他们一方面狰狞得像野兽,一方面温顺得像家犬,他们炯炯的目光望向何晏清,点燃了何晏清内心:皇上算什麽,雍西军团算什麽,世家才是这天下的主人,而他则是主人的主人,拥有无上的荣光!
恰巧在此时,皇上的旨意到了。这道旨意,与其说出自皇上,不如说出自父亲。何晏清明白,父亲又一次降服了周如峰。他兴奋起来,大手一挥,于茫茫大雪中领兵前行,去亲手斩杀那些胆敢忤逆世家权威的蠢货!
尤其是废帝皇甫晨曦!
宣和殿前,曹保真中气十足的声音压过了肆虐的风声,“皇上且慢!”
方浅知心中一缓,“曹老头你怎麽才来!”
曹保真疾步走上前来,“老臣拜见皇上。”
不等皇上回应,转头急匆匆地摸摸徒弟的腿,痛惜道:“知儿,你受苦了,是为师疏忽了。”
周如峰冷冷地道:“曹爱卿,你的学生好啊,胆子大,能耐大,真做到求同存异分而治之,联合一群人来对付朕啦!”
“求同存异分而治之”,是方浅知当年初次在牢里见到周如峰时,讲述的对抗世家的方法,那时的周如峰,在方浅知眼里严厉里却透着慈祥,与眼下冰冷残酷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心中一叹,皇权安否到底高于一切。
曹保真大声说道:“皇上,我这个徒弟,我最明白,他就是个傻孩子,心里早被军粮的事,名田纳税的事填满了,哪有功夫理会这些个朝堂官场争斗。他啊,忙後了半天净替他人做嫁衣,自己反倒落一身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