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起来我怎麽给你拿?”试霜刃道。
云归处说:“我已是弥留之际,哪里轻易起得来?”
试霜刃咬牙:“这世上简直没有人比你更无赖。”
云归处笑了笑,道:“这难道是甚麽很少人知道的事情麽?”
试霜刃哽了一下,就算已经相处许久,有时候还是会被这个人厚颜无耻的程度给吓到。
为了让云归处起来,试霜刃不得不在维持着这个姿势的前提下努力伸手去够面前桌子底下的暗格。
以云归处的角度,他能很清晰地看到试霜刃逐渐靠近的白皙的脖颈,与清晰消瘦的锁骨。
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云归处眨了眨眼,一转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纤细的,但同时又是有力的。
试霜刃被他这样突然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只想动手狠狠揍他两拳:“你又作甚?!”
云归处打着哈欠道:“我忽然不想喝酒,只想睡觉了。”
试霜刃皱眉道:“要睡觉回榻上去睡,干嘛缠着我?”
云归处却理所应当道:“毕竟是姜小公子没有给我酒,才让我身体虚弱动弹不得的呀!”
说罢,他就两眼一闭,好像睡过去了。
不管试霜刃怎麽叫他,他都当做什麽都听不到一样。
试霜刃已不知道该怎麽说怎麽做。
有时他也想变成一个没脸没皮的无赖,但又觉得脸面这东西实在是很重要——云归处可以不要,但他却不能不要。
于是每次在云归处耍赖的时候,他都毫不意外地要吃亏。
但这亏吃多了,身体和心理居然擅自做主习惯了,还没等他破口大骂,他的身体就已率先偃旗息鼓,迅速适应了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状况。
害得他只能叹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杨柳风在一旁打点,总之那些烦人的家夥的确是少了许多。
试霜刃本说好自己来看,让云归处休息的,可毕竟舟车劳顿,更不要说人在安静舒适的情况下难免会産生些许困意。
试霜刃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眼皮好像在打架,并且打得难受难分,让他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说来真是奇怪,他们两个人,放着马车里好好的软垫不坐,非要在这硬邦邦的地上挤着挨着,不知道犯的哪门子的毛病。
试霜刃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还在想:要是他们两个都睡熟了过去,等有人来的时候又都醒不过来,不知道会不会被来偷袭的人笑掉大牙。
但尽管如此想着,试霜刃还是安心地闭上了眼。
虽然比喻可能有点不恰当,但是有云归处在身边的时候,试霜刃总会想到自己的母亲。
温暖的丶令人安心的。
他长大了,本应该如同所有长大的孩子一般,慢慢地离开亲人的怀抱。
可他舍不得,他只想永永远远地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只希望什麽都不用想,不管遇到什麽困难,只要回头,他的家就总是会在那儿。
只要有家,似乎天底下都没有甚麽十分值得忧愁的事情。
试霜刃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快点儿完成一件事情,好让他能够快些回家去。
胡思乱想着,试霜刃就已睡熟了去。
到皇城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数百里的路程,快马不停不歇地走上几日,也就到了。
可问题就在于,马儿和车夫都要休息,试霜刃和云归处也得找地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