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写到结尾,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
温妤的手指从笔记本的键盘上挪开,将备注为‘林野’的电话接起。
上次换了手机和电话卡,温妤只好给常联系的人一个个发去新的电话号码,顺便将对方的号码存进通讯录。
“喂,小野,怎麽了?”温妤的声音带着些雀跃,柔顺的长发顺着脊背低垂,粗长的亚麻色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变为金色,散发着光。
对面的人并没有开口说话,连其馀的杂声也不曾传来。
两颊边的长发因为脑袋向前移动的动作而往脸上扫,温妤伸出手指勾了勾,将那几簇头发夹在耳後。
顾嫂准备的热茶在英式茶杯里飘出热气,黑红色的液体表面时不时随着那空中激起的轻风而起了些波澜。
没人回答,温妤的一只手又搭在了键盘上,刚准备继续打字,却在此时听见了电话里传出的男人的声音,而那道熟悉的声音却并不来自于林野:
“小鱼。”
“是我。”
温妤的手一顿,连带着身子也忍不住一怔。
身子被阳光照射着,十分温暖。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像是一阵从冬日穿越过来的冷风,轻抚过心脏。
是周序。
“嗯。”惊讶是有,但温妤很快调整过来,默默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抿了口瓷杯里热腾的红茶。
白云是漂浮在浅蓝天空画板上的棉絮,无声无息地飘荡着,而那上方的暖阳穿透过虚幻的云,静静洒向大地。
“你…最近还好吗?”周序忍不住问道,彼时他站在高楼之上,站在办公楼的落地窗边,俯瞰着城市的一切,“闻之言他有没有对你怎麽样?”
“他还在监视你吗?他…”
“没有。”温妤打断他的话,刚才嘴唇抿过红茶,嫣红的唇变的湿润,透着亮,“他没有那样了,他对我很好。”
“什麽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说不定他现在的安分其实是一种僞装,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小鱼,闻之言没我们想象中那麽安全,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连他的母亲都不待见他,能是什麽好人,你…”
“周序。”从温妤喉间蹦出的话语冰冷又无情,白嫩的肌肤上秀眉不自觉地向中蹙起,扑闪的睫毛之下那明亮的眸子里充斥着不满,紧接着,她厉声说道:“闻之言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不是你说的疯子,你所说的那些都是情有可原。”
“即使他做过监视我的事情,可他已经改了,他。。”
“小鱼,你不知道,他那个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来,就连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都被他打断了腿,现在被关在郊区的屋子里被当作是疯子对待。”
温妤愣了愣,短暂的时间里说不出话,周序的话确实震惊到她,可是处于伴侣之间最基本的相信,温妤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我了解闻之言,这些事情即使真的是他做的,那麽也一定会有他的理由。”
“周序,如果你用小野的电话就是为了在我面前诋毁我的丈夫,那麽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继续交流下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温妤的拇指已经悬在红色挂断键之上。
“抱歉,是我越界了。”周序认命一般叹了口气,眼里收下的这座城市的景象再多,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中站的再高,曾经在楼底时,周序以为只要爬上最顶峰,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
可现在他什麽都得到了,却好像什麽也都失去了。
“我要结婚了。”话落之後的停顿和落寞,是他努力掩藏的失落和脆弱。
“嗯,我知道。”这次从他嘴里亲口得知,温妤没显得有多惊讶,反倒大大方方说道:“新婚快乐。”
沉默几秒後,是周序的无奈:“小鱼,我并不快乐。”
人们常说,得到什麽,就会相应失去一些东西。
从前的周序不信,可是时间会带给他证明。
他和江念晴本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一次饭局上的偶遇,江念晴对他一见钟情。
当然,周序从不相信这些虚无的,来的极快的喜欢,千金大小姐的喜欢,不过是说说而已。
可是江念晴的进攻太过于猛烈,周序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
大小姐就像是入了魔似的缠上他,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怎麽都甩不掉。
周序不知道那晚到底是怎麽了,他喝了江念晴给自己的一杯水,然後…
第二天他是在江念晴的床上醒来的。
江念晴是江家的二小姐,那个甚至前几年能和闻家不相上下的江家。
江念晴找上了江父,一顿哭闹之後,周序和江念晴的婚事就在周序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敲定。
江父自然要对未来的二女婿进行背调,虽然对他的家世和兴讯目前的地位有些不满,可是耐不住江念晴的喜欢和那一晚的发生。
在江家的书房里,周序原本准备好了一顿说辞来结束这场荒诞,可是…
江父扔在办公桌上的那堆合同,要是到了兴讯手里,那麽接下来的路便会一路顺畅无阻。
学生时代最看不上瞧不起的利益至上,只是没想过,长大後的自己同样也会因为这些低头。
他在内心劝阻那个在动摇的自己,可是没有办法,他无法拒绝那些巨大的诱惑。
周序想起了温妤,想起她因为和自己而成就的她和闻之言的婚姻,不甘涌上心头,他动摇的彻底。
只是,这样幼稚低劣的方法,最後恶心到的,惩罚到的,只有他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