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骊山回来,与兰琻夫妻于饶州浮梁告别。
玄鸟乌衣特意道:“我在大荒,必然会时常去看望赵衡。还望大天官别介怀。只是探亲而已。”
儁奕笑:“怎会。公子的胸怀如此,定不至于还是将盛稷看做方国。”
玄鸟乌衣低笑一声,道:“确实如此。”也不再分辩。
东衡看他态度软化放低至此,有天氏也不好再说什麽。且已在帝放面前定盟,双方便互相祝好告辞。
便入眉婳山。秀峰如玉,清泉娟涓,叶簇如花。一路向西,倒也悦目赏心,人生佳事。
两人却是一路无话,都各有深沉心事。但所有思虑,最终都在于今後道路,应该如何而走。
待到下午,玄鸟乌衣和东衡觉得都思量差不多了,方才并辔而行。
东衡说:“关于大荒…”
玄鸟乌衣道:“关于珠玉…”
两人叹笑一声。互相分享思路和信息。
东衡道:“我是觉得,大荒必须拿下。”
“我知道。”玄鸟乌衣道,“从师父的春秋世出来前,凤皇提醒我一件事。”
“当年帝无似乎想用珠玉里的人做胚子。”
“什麽胚子?”东衡皱眉,大惑不解。从来都听说什麽美人胚子…
玄鸟乌衣不禁笑:“所谓'胚子'…”
细细讲来。也是千秋岁时的遗事。
盛稷造成云华崩裂,帝无重伤。等他伤愈,自然要严加整饬盛稷人的源头——有天氏的司命们。
核心问题在于,为什麽会造出这麽能惹事生非的盛稷人。
大司命试图自裁赔罪。但为当年的虞秾等人及时拦下。
虞秾道:“大错已铸成,再搭上一条命,又有何益。”
“再说了,”虞秾道,“大司命只是造生命,难道还能监视他们一辈子的一举一动不成?”
“什麽子女不是父母好好教养,自己不成器,难道父母也要随之受戮?”
帝无思量过後。便让这胆大包天丶胆敢当庭质辩的虞秾去找白敐。
“之後虞秾和白敐的事,你都知道了。”玄鸟乌衣笑道。
“原是因为这等典故。”东衡笑。不过这位前暗虚王尊的恣情勇义,也可见得一斑了。
东衡笑猜道:“是虞秾王尊给了帝无灵感不成。于是他设置珠玉的第二个目的,便是从其中挑选有益于云华的人物,用作今後大司命造生灵的原初'灵心'?”
玄鸟乌衣不禁地笑:“阿衡,你果然聪敏。”
“确然如此。”
玄鸟乌衣不禁地笑:“大概也是因为如此,颜完现在只专注造漂亮壳子。”
东衡不禁地蹙眉而笑。因为有天氏是公认的…认为颜完的智商不大行。
“如此想来,赵衡便是如此来到盛稷的了。”东衡总结。
“对。应该如此。”玄鸟乌衣道:“而更重要的是,珠玉里我的其它朝臣,大概也分散在碎琼中了。”
东衡一顿,心神顿时快阔:“这正是好。”
玄鸟乌衣叹笑道:“虽然有比较乐观的基础,但你也看到了——境不是魏竟。”
东衡叹道:“事情不要总往坏处想。”
“我知道。”玄鸟乌衣温声道,“我记得你在莲勺的话呢——即便别人并不看我做最重要,待我的心也是真的。”
“我前天对境的话说重了,这次去盛稷,我也与他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东衡不禁微笑。顿了顿,便说起大荒:“对你的王尊王侯,还是按原来的路子吧。急也急不得,只能一个个来。”
玄鸟乌衣叹笑一声:“嗯。”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东衡温声道,“我为你出使大荒或碎琼,你——”
玄鸟乌衣摇头笑道:“不必。看来这趟盛稷,我会去得很值得了。”
“既然你会这麽想,那麽赵衡应该也已经搜罗了一些我的珠玉旧臣。”
“只是花落知多少?”玄鸟乌衣笑而自问自答,“那就不知道了。”
眉婳多草,如双穗雀稗丶香附子丶知风草丶小盼草等等。在清泉边葳蕤生长。
“春夏草木长,如今才知道意思。”玄鸟乌衣笑道。提了烤好的白鱼来坐下,递给东衡。
一路过眉婳山,都在谈论正事。东衡也难得见他放松,接过白鱼时不禁想,以後怕也更是难见了。
便温声笑道:“烤鱼的技术很好啊,跟谁学的?”
玄鸟乌衣笑啃一口道:“跟魏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