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
渊穆便一同想办法:“…这样吧——解铃还须系铃人。”
玄鸟乌衣看他,满含期待。
渊穆笑说:“师父退位时,你便起身,一言不发,半跪下身——或行小辈礼,致礼恭送。”
玄鸟乌衣眉头一挑,心中赞一声。
渊穆叹笑:“记得,一个字也不言。”
玄鸟乌衣笑:“……”
渊穆补充说:“记得,要从心中感到敬佩。你是不是真心,观礼的诸侯都是人中龙凤,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且,你是该恭敬送师父的。”
“为臣,一身血脉,已祭山河。”
“为君,治下清棠,世所共誉。”
“对这种臣下的致仕,你作为帝子丶今後的帝王,不该从心底敬佩丶恭敬相送麽?”
玄鸟乌衣心中感佩,口不能语。半晌,点头说:“多谢渊大哥提点。”
渊穆不禁笑,温声道:“方才说半跪…却也不妥。”
“你以往还习得什麽礼,可用在这种时刻?”
玄鸟乌衣想了想,养父帝无在时,臣下们致仕仍是恭恭敬敬的,父亲仍旧高高在上地嘉勉几句。
……不妥。
至于师父…拥抱拥抱——兰琻会当场劈了他。
再想想?还是问祈哥:“祈哥,我们暗虚有这种类似场合的礼麽?”
舒蝶祈笑:[倒也有。不过你确定要用?想过後果麽?]
玄鸟乌衣笑:“祈哥你先说。用不用再说。”
舒蝶祈便说:[恩臣礼。]
[昔年盛虚王尊在位时,功臣们重伤不能再战,只能退归春秋世,他在战场上相送时的礼节。]
[我不会。]舒蝶祈郑重道。在暗虚的事情上,他一向严肃。
[这是唯有王尊才会使用的古老礼节。]
[先问一问终焉王尊,可不可以使用吧。]舒蝶祈建议道,[具体的礼节,或许司暗大人还记得。]
玄鸟乌衣点头,含笑道谢。而後对笑而等候的渊穆道:“为大天官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渊穆也颔首笑道:“本来天官们也知道你的帝子身份了。如此一来,纵便不明,也会去试图弄清楚礼节的意思。”
“很好。”
渊穆叹道:“不过,方才那位暗虚小哥说得对,你想过这麽做的後果麽?”
“既然是帝子,什麽帝?”
“——你真做好准备,要将一切公之于衆了?”
玄鸟乌衣沉默了。渊穆为人多思,步步想到後面,也是提他醒了。
“不,没有。”玄鸟乌衣道,“既然这样,我便不行'恩臣礼'。”
“我想有一种新的礼节…”
玄鸟乌衣仰头望向山毛榉林间漏下的阳光。
“国重礼。”
玄鸟乌衣一字一字地道,“国君与国君之间,表达敬意的礼节。”
渊穆的眉峰泛宽。
玄鸟乌衣笑道:“渊大哥,多谢你。此事交予我便是,你回清棠,请兰护卫和大天官放宽心。”
渊穆哼笑一声。看他已经迫不及待,便温声笑说:“你先去忙吧,我和阿衡师叔为你准备午饭。”
玄鸟乌衣笑而道谢,转身轻快地离开了。
东衡已装满一竹篓的肥嫩鮰鱼丶两竹筒的白虾,还趟水去折了些水田鲜嫩的清稻丶绑了二十来只肥大的稻花蟹,采了一把清甜的芦芽丶一把茭白。打定主意要给小玄鸟上一桌清新的水家菜。
擡头看到玄鸟乌衣快步走入山毛榉林间的小道,顺着山坡回桐花馆去了,不禁疑惑和担心起来。
看渊穆笑而走来,便问起。
渊穆撩起衣摆,伸手拉起水中的东衡,笑说:“无妨,是如此这般…”
东衡听了,不禁笑:“如此才好。”
只盼他的路越走越宽。。。最好是处处的光明大道,都是他的朋友才好。本想让他生日时松快一天丶在山野间好好玩一玩,不过能与渊穆谈出此等结果,也算是不错的加冠後成年之路的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