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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长安（第1页）

第052章长安

独眼最终也并未承认萧季绾的猜测，他究竟是不是永隆年间那个死守洛州，又在城破之际失踪的洛州刺史常显扬，恐怕除了他自己，世间再无人知晓。

两日的时间已到，慕容念与萧季绾应当离开何莫村了*。

按照原先的计划，二人打算放弃直接回宋州的路线，先向西面走，避开後头可能会在荥阳郡守株待兔的北齐眼线，等出了关陇再一路往南，而後越过长江进入大晋辖境，之後再往西去建宁，等回到建宁，再回宋州便容易得多。

这条路线虽然绕了一大圈，会多耗费不少时日，但是却可以避开北齐的古平郡中枢，总而言之，她们觉得离北齐的都城越远，暗中回到大晋成功的可能就越大。

只是若继续按照原先的计划走，由于路途遥远，路上会出现许多变故，如今这世道并不太平，加之她们两个又是女子，结伴上路实在太过惹眼，思来想去，二人想出了一个法子。

还是乔装，但这一回不是乔装成男儿，而是乔装成死人，只有“死人”才不用查验身份。

但此法需得有人相助，别无他人可求，还是得求助独眼。

独眼听了二人想出的给自己办丧的法子，一时之间脸色千变万化，“你们当真想好了？这法子看着安全，但是一旦成行，你二人就得在棺材里一待半月甚至一月，这可不是什麽好受的法子。”

萧季绾想得开，这一路她也算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就是在棺材里躺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总归不用她自己走路，有什麽不好受的。

慕容念福了福，“我二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烦请先生相助。”

“那你们想好要去何处没有？”独眼好心提醒，“路程越来，变故越多，这‘发丧’的时日至多不可超越一月。”

“长安如何？”慕容念问。

“长安？”独眼点了点头，“是个不错的中转之地，洛州与长安之间水网密布，水路畅通，这样一来不用走陆路，可由洛水入黄河，再由黄河入渭水进入长安，等到了长安附近再脱身往南，从汉川渡江，可回大晋。”

“真是什麽都瞒不过先生。”慕容念将二人身上所有的钱财拿出，问独眼，“先生以为，这些可足够？”

长途的发丧耗费不小，独眼也不跟她们客气，将两只袋子接过，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取出一只银镯，一对耳坠，又抓了一把铜钱，两只袋子匀了匀，留下其中装了银镯的那一只袋子，将另一只还给慕容念，说道，“这些就够了，等着吧。”

独眼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中拿了一把草药，“明日午时，你们就吃了这些药，药会让你们暂时陷入沉睡，某再施针暂时闭住你们的气息，可骗过收敛之人。”

“世间竟有这样的医术，”萧季绾感到惊讶，“不愧是……”幸而她及时住了口，不管独眼是不是常显扬，他自己不愿承认，她们也没有理由逼着他承认，“如此，多谢先生。”

“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第二日午时，二人依照常显扬所吩咐的，吃了草药，紧接着便陷入了沉睡，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等到再度醒来，二人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棺材中。

这棺材之中的情形与她们想的不同，她们以为里头会是一片漆黑，可是却并不是那样，不仅不黑，还比她们之前住的地窖要亮堂不少，甚至连呼吸也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萧季绾的手触上侧面有亮光透进来的小孔，小孔只有针眼那麽大，而在棺材的两侧封板上，这样针眼大的小孔密密匝匝数都数不过来，光与外头新鲜的空气便是从这些长百上千的小孔之中透进来的。

如此巧思，又如此周到，除了独眼还会是谁。

萧季绾与慕容念并排躺着，二人不约而同地暗叹一口气，想起前番时日她们因着怀疑而一唱一和逼问独眼其真实身份的情景，不免感到羞愧。

往事泣血，逼迫让对方回忆，未免太过残忍，若日後有缘相见，定要当面道谢，也当面致歉。

何莫村的村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村中会突然有“贵客”降临，这“贵客”还是当朝的伽南王和云中王。

村民们统一被村长叫到秋收之时村中用来晒谷的草场上，草场四周围满了披坚执锐的北齐士兵，村民们不仅想起三年前洛州官员强占他们的民田要改为牧场的事。

那时也来了许许多多这副打扮的士兵，那些士兵围聚在他们的田垄上，几个长袍小吏擡着一箩筐一箩筐的黑色石头在田间穿梭，每走上一段路，就会朝田里丢上一块石头，等到石头全部丢完，为首的官吏告诉他们，凡是用黑色石头做过标记的，日後全部改种牧草。

民田被霸占，他们不得不上山开垦荒田，勉强维系着生存，三年过去，这一次来了两个王，莫非又要故技重施，将他们在山上的田也占去？若真如此，他们日後可怎麽活？

有此想法的村民不在少数，他们暗中交换了眼神，大夥儿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绝望。即便这两个王真要强占，他们又能如何？谁让他们是大晋遗民，晋人命如草芥，是高薛人眼中最为低贱的那一种，良籍贱籍早已一般无二，都可以随意买卖，可以随意杀死。

“王，王上，”村长匍匐在村民的最前面，“村中，村中所有的村民都在这里了。”

伽南王高恭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在村民之间来回扫视，高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折腾。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高恭高声喝道，“若有隐瞒，你们知道会是什麽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