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谢咏絮拍了拍手,转头问姜尚川,“你说我谢咏絮会行偷盗之事吗?”
姜尚川愣在原地。
他哪里知道!
“算了算了,”谢咏絮指了指赵惊玥手中的钱袋,“我去西市将自己存在那里的酒都卖了。”
言下之意,这钱是她卖酒赚来的,不是不问自取得来的。
赵惊玥放了心,松了口气,转而又问,“你为何要存酒?”
“我喝啊。”谢咏絮回答。
姜尚川觉得今日来的不是时候,急急忙忙告辞,赵惊玥叫住了他,“姜郎君留步。”
“赵娘子还有何事?”姜尚川回身。
“幕离一事,姜郎君实在不必放在心上,”赵惊玥一开口,姜尚川以为他定是要欠下这份钱财了,哪知赵惊玥话锋一转给他留了馀地,她说,“不过若姜郎君实在过意不去,玥娘有一请求,不知姜郎君是否乐意帮忙?”
“赵娘子尽管吩咐。”
“姜郎君说自己在监门卫当值,想来多少会些拳脚功夫,不知愿不愿意教教这里的孩子?若能防身最好,即便不能,也希望能帮助他们强身健体。”赵惊玥想了想补充道,“此事我原本可以令寻专门的人来做,只是存善堂中都是些孩子,且以女孩居多,若是贸然请了别的人,我,信不过。”
“某自是愿意的,只是,”姜尚川为难道,“我差不多两月才轮值休沐一次,怕耽搁了他们练习。”
“这不难,姜郎君可趁着休沐之时抽出半日传授他们动作要领,馀下的就让他们平日里自己练,等到你下一次休沐在继续教授别的,这样可好?”赵惊玥问。
这样当然好!
赵惊玥的这个要求对姜尚川而言一点也不难,他急忙应下,“自然是可以的。”
“那便说好了,”赵惊玥瞧见了姜尚川背上的包裹,“今日应是来不及的,下一回吧,两个月後,玥娘在此恭候姜郎君。”
姜尚川走了後,谢咏絮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赵惊玥,“你真要他来存善堂帮衬?”不等赵惊玥开口,她又自顾自回答道,“行吧,你想好了就成,”目光在赵惊玥手中的钱袋上顿了顿,“钱不够就说。”
赵惊玥叹了口气,“元娘,我真的不缺钱。”
“好,不缺不缺,是我主动送上门求您赵娘子做好事的时候带一带我,让我也有机会当个好人,成吧?”谢咏絮一擡手,“我先回了,别送了。”
萧季绾将慕容念带回宫後,破例将人安置在长乐殿的配殿中,燕皇後念着慕容念在北齐护主之功,默许了萧季绾这一破格的行为。
出了配殿,萧季绾沿着殿前石阶拾级而下,满怀心事地步入了千秋园。她离宫一年多,只在今岁正旦回来过一回,小住了几日,可千秋园并未因她的离去而荒废,一直都被宫人用心地打理着,园中花团锦簇,景色明丽,添了许多她以前没见过的花。
这些花都是帝後着意命人布置的,既是为萧季钧大婚在宫中营造喜庆的气氛,也是为安抚萧季绾在北齐颠沛流离的惶然,希望明丽热闹的景色能够驱散她的恐惧,让她渐渐忘记在北齐的种种遭遇。
帝後已经从姜原遂那里知道了萧季绾在北齐的一些经历,另一些萧季绾还未来得及告诉他们,也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萧季绾在千秋园中漫无目的地慢行,心中不断回想着三日前的夜晚,慕容念在九华院中质问她的那些话。
她知道,阿念并非在责怪她从未担起大晋公主的责任,阿念只是,只是不甘心。
阿念从前过得辛苦,虽然离开了掖庭,但还是摆脱不了从前种种在心中留下的阴影,时时谨慎,刻刻自省,唯有在沂东山间时才偶尔显露出真实的自己。流亡的路上杀子甲,长安三屠之中又杀北齐军,阿念何时手染过鲜血,却为了救她连杀两人,阿念瞧着清冷疏离,好似天下没有她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可是她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阿念并不是表面上那般冷漠,因而对于自己杀了人这件事,必是不能够接受的,这才在那晚暴露了心迹。
她大抵知道阿念在不甘心些什麽。
只因为她姓萧,是大晋独一的公主,所以自小便养尊处优,出生宫廷却又比这宫中其他的人拥有更多的自由。想拜师就可以让帝後都陪着暗度陈仓去蓬莱,失踪了有人寻,遇难了有人救,就连在流亡的路上都有人照顾,危急关头还有人替她杀人,替她挡刀,让她最终干干净净地归来继续当她的公主。
萧季绾不会天真到以为慕容念对她的容忍,对她的照拂,对她的营救都只是因为她自己,同晋宁公主的身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只是她不愿计较得那麽真,因为无论慕容念为着什麽才救的她,都真真切切地救过她许多回。
慕容念对她说,百姓不是只在宫墙之外,也并非只在北齐。
“不在宫墙外……”萧季绾的视线落在长乐殿的西面,从将慕容念带出掖庭後,她就再也没去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