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的人不是裴朝暮。
江明诚抱着她,肩膀不住耸动,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哭得像个孩子,那麽可怜,那麽脆弱。裴朝暮用手给他擦眼泪,还在安慰他:「明诚,我没事啊,不疼……」
医院里,江明诚听到医生说会留下永久性的疤,拿着药在楼道里哭了一场,回来时,眼睛还红红的,看到她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眼泪又止不住,握着她的手,自责地低下头。
「没关系,明诚……」她摸着他的头,「疤而已,腿还好好的啊。」
江明诚知道她左手臂上也有一片烫伤的疤,因此她夏天几乎不穿短袖。现在,他害得她以後再也不能穿裙子了。
很长时间,江明诚都会梦见这一天的可怖场景,他对一切含有火锅的字眼产生了应激反应,不能听,不能看。他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预备着伤害她,在路上也会神经质地盯着路上的车,时时刻刻护着,不敢让她离了半步。
直到半年过去,他的过度反应才有所缓解。
大四这一年,江明诚跟学长们合开的工作室开始承接一些小项目,打出些名堂後,又要飞往全国各地谈合作,身体很累,精神上却很充足。
毕业後,裴朝暮在实习的公司转为正式员工。江明诚也在工作室附近租了一室居,她偶尔会来给他做饭,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他跑到她那里蹭饭。
工作室逐渐步入正轨,他与学长们观念上的冲突也愈发凸显出来,创业初始,大家一拍即合,为理想而奋斗,可现在,会因为甲方给出的条件而让步。
对於江明诚,这份工作开始变得痛苦起来,周末,他靠在她怀里倾诉苦恼。
她说:「不喜欢就放弃好了,你应该做你喜欢的。」
江明诚又有力量了,暗暗下决定,等赚到戒指的钱就离开。
直到有一次,他跟学长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出差去G城,甲方给出丰厚的报酬,要求是给女性角色设计最少的布料,打擦边球。甲方公司楼下,江明诚跟合作夥伴大吵一架,坚决不同意让步。其中一个学长冷笑着讽刺他:「要理想有什麽用?能赚几个钱?你是富二代,从小没受过苦,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要不想干趁早滚蛋,别浪费我们时间。」
江明诚说好,连夜赶回来,那天还下着雨,他淋了个落汤鸡,坐在沙发上,又累,又饿,又困。还很委屈。翻着手机,无意识地给裴朝暮发了条信息。
【呆,我回来了,好累好饿呀。】
迷迷糊糊中,听到厨房那边有声音,微睁开眼睛,暖黄的灯光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直到那身影走到面前。
裴朝暮捧着面碗,放到茶几上,蹲下来,摸着他憔悴的脸。
「先起来吃饭,吃完饭再睡……头发怎麽湿着,等会赶紧洗澡,不然要感冒的。」
「暮暮,你怎麽来了?」江明诚坐起来,看了眼手机,三点半,然後看到自己三十分钟前发的信息,懊恼地抓了一下头发,「这麽晚,我把你吵醒了。」
「没关系,我还没睡呢。快吃吧。」
晚上,江明诚在沙发上睡的,让裴朝暮睡自己房间。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房间乾乾净净,厨房里还煲着甜粥。江明诚捧着甜粥,心里甜滋滋的,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吃完早饭,查看信息,江明诚收到了学长发来的道歉私信。下午,江明诚去找他们,五个人开诚布公的谈,他严肃地表达了自己的观念,如果他们不能认同,那麽合作自此结束。最後,他们让步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她却开始变得不对劲。
九月初,她回了趟家。自那之後,她愈发沉默,陷入莫名的焦灼中。有时候他噼里啪啦说一大段话,想哄她开心,她却没有半点反应。问她怎麽了,家里是不是发生什麽事,她只说工作太累。
她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封闭,拒绝他的靠近。
他第一次对她生气:「到底发生了什麽?我们是情侣,最亲密的人,应该对彼此坦诚。」
「明诚,没什麽事,真的。」
她想过来牵他的手,却被他躲开。
「真的没事吗?你看看你的脸色,都难看成什麽样子了?」他意识到自己过於激动,看到她垂着头,缓下语气跟她说了抱歉,「对不起,是我太担心你了。暮暮,不要总是遇事就想着一个人解决,别总把我当小孩。情侣之间,不应该只是分享快乐,给对方最好的一面,我也想听你抱怨,听你说你的烦恼。暮暮,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可是如果你真的想要跟我一直走下去,就要学着打开自己的内心,好吗?」
即便是这样说,她还是闭口不言。
他感到失望又无力:「暮暮,你真的想和我走下去吗?你……爱我吗?」
她的沉默让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我们还是冷静一段时间吧。」
江明诚赌气不理她,结果受苦的还是自己。
这次,江明诚足足憋了半个月。
每天检查手机数次,有没有漏接的电话,漏看的信息。每每失望,心里就嘀咕一遍,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我这次绝对不会再向你低头了!
出了趟差,每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从甲方公司出来时是深夜,跟那天一样,下着小雨,寒意扑面,他想起那天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她温柔地抚他的脸,叫他吃饭。刻骨的思念席卷而至。他开始进行自我反省,意识到自己对她太过苛求,她本性如此,为什麽要强逼她变成另外的样子?爱不应该成为彼此的枷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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