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20小时後,蓝文心转了两趟班机回到熟悉的城市。
站在自家门口,他的脑袋却似仍在高空盘旋,魂魄也像停留在很遥远的地方,蓝文心有点儿近乡情怯了,不敢敲门,竟然也有些不确认这是否是他生活二十几年的住址。
原来远行会令陌生的事物会变得熟悉,熟悉的变得陌生。
蓝文心记得离开的时候才刚刚入冬,庭院里的花都败落了。此刻是二月最後一天,整个冬季过去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开始生长,风信子为庭院添上神秘的蓝色。
他凝望着那抹蓝色,由此想到了小鸡脖上的铃铛丶小牛的毛发丶以及韩以恪给他买的一柜子蓝色内裤。
韩以恪。蓝文心呆站在门口默念这个名字。
三个月前,这个人只是他万衆追求者里的一个变态,和他毫无交集。三个月後,这个人成为了他唯一能够容忍的变态,他从反感,到逐渐适应,温水煮青蛙一样烫死了,到头来却是韩以恪先剥离这段关系。
蓝文心花了五分钟,静静地站在家门口适应时差丶落差,最後在恍惚中拎出一分清醒的愤怒。他发誓如果韩以恪不说清楚离开的行为逻辑,他蓝文心绝不递出台阶。
这麽想着,蓝文心愤然冲向家门,脚下生风,在心里对韩以恪发出强烈的警告。吊诡的是,身後竟真响起紧迫的鸣笛声,响得耳朵生疼。
蓝文心回头看,一辆救护车在家门口停下,几个医生护士拎着急救箱和担架朝他冲来,蓝文心慌张後退,急救人员越过他,冲进了他的家。
“怎麽回事……”
蓝文心惴惴不安,也匆匆跑进门,医护人员冲上了楼梯,蓝文心听到楼上的脚步声丶人声丶担架放置的响声混在一起,好像世界末日。
他站在楼下,从楼梯中间的缝隙往上望。不到半分钟,几个男护士擡着担架下楼,担架上躺着一个女人。
蓝文心脸色突变,大喊:“妈!”
蓝向东听到声音,以为出现幻听,他擡眼扫视人群,见到站在楼下的蓝文心,恍惚道:“蓝文心,你……”
“我妈怎麽了!”蓝文心焦急道。
蓝向东顾不得回答,帮医生护士擡沈云上救护车,蓝文心也跟着跳上车。
沈云昏迷不醒,急救人员检查她的瞳孔,判断她失去了意识。
蓝文心心乱如麻,听见他们联系医院准备手术室,记录生命体征。蓝文心从来没听过这麽多高昂的语调,也读不懂它们的含义。
他紧张且小心地握住沈云一根手指,那根手指还有手写书稿时蹭到的墨点,看来他妈妈出事前还在写书。蓝文心不喜欢他母亲写书,每当沈云下笔写起故事,蓝文心就沦为了没有存在感的蚂蚁,连沈云书里的路人丙都比他有存在感。
他看看没有反应的母亲,又看看沉默的父亲,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蓝文心总觉得他们衰老了许多,三个月仿佛过去了三年,蓝文心意识到他成了这个家唯一的顶梁柱。
他握着母亲的手,沉吟片刻,在紧急的鸣笛声中对蓝向东说:“爸爸,我刚刚明白了一件事,以前的我太任性,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个家没有一个靠谱的,我只出去三个月,你和我妈都过得无比糟糕。我不应该离家这麽久的,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可能顾好妈妈,从今天起这个家由我来管事,你听我的就行了,别老是有意见。”
蓝向东听得愣住,嘴唇嗫嚅半天,喉咙发出一个单音,咯痰了。
蓝文心给蓝向东训完话,问医生们沈云的情况。
一个护士语速极快地讲:“病人摔跤,初步判断髋部骨折,昏迷状态极有可能是脑部受到挫伤,要回到医院拍片检查颅内有没有出血。”
“天啊……”蓝文心捂住脸,感觉自己髋部也在隐隐发痛,“我妈坐轮椅的,怎麽会突然跌倒……”
蓝向东不语,眉毛拧成缠乱的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