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丶寿宴落水
◎不,不应该是你◎
镇国公府。
宾客络绎不绝,云家数人一步入花厅,便有一行人殷切地迎了过来。
国公府共有两房,老国公逝去後,由大房掌家袭爵,眼下大房的李国公正携夫人前来相迎,“能让云少傅一家大驾光临,府内真是蓬荜生辉啊!”
江窈随云萝缀在後头,她本就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一直垂着眸,随着云謇和云夫人等人一道献礼贺寿後,便在厅中落座。
只听得一位妇人热络地问道:“这便是家中的二姑娘吧?”
这声音让江窈猛地一抖,愕然擡起头,瞧见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她苍白着脸看向一侧的云萝。
察觉到她的紧张,云萝忙柔声示意:“这位是国公夫人。”
江窈还未缓过神来,呆呆看着国公夫人,厅中衆人留意到这边的尴尬,纷纷侧目,云夫人忙出面缓和道:“我们家二姑娘啊,平日里机灵,但一看到神仙似的人就移不开眼。”
衆人纷纷附和,江窈回过神来,对那位慈眉善目的国公夫人笑了笑:“是啊,您真像那庙里的菩萨。”
可惜只有外表像。
国公夫人起先一愣,随即欣喜地笑了,“真是个喜人的姑娘。”
这句话真是熟悉,前世初见时,这位夫人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江窈佯装害羞,皮笑肉不笑的。
这时人群中过来一位老嬷嬷,先是对衆人福了福身,而後毕恭毕敬地朝江窈道:“姑娘,我们老太君请您过去一叙。”
一时花厅中衆人目光都聚集到了江窈身上,相互交换着眼色,这位凭空冒出的二姑娘,姓江不姓云本就令人浮想联翩,如今来了国公府,更是受老太君单独邀见。
这云家二姑娘究竟有何来头。
李夫人亦不知,有位贵妇人同她附耳道:“听闻老太君家姐和江相当年相好过,这位姑娘又姓江,不会是……”
“长辈的事,我们当晚辈的不可置喙。”李夫人嘴上虽这样说,但却把猜测放心里了,回想起那位二姑娘见到她时的神情,更是觉得古怪。
李老太君喜静,且上了年纪,在衆宾客祝寿後便回到了主屋休息。
去往主屋要经过一处湖边,这不过是个挖出来观赏的小湖,可江窈却觉得不安。许是今日见到李夫人的缘故,她定定神,告诉自己别去想。
步入了主屋,瞧见主位上坐着位老夫人,虽年岁已高,但历经岁月涤荡後,气度淡然从容。
“晚辈江窈,给老太君祝寿,祝老太君福如东海丶寿比南山。”她行了个礼。
老太君定定看着她,竟是愣住了,花白的眼中泛起泪光来,颤巍巍地起身要扶起她:“好孩子快起来吧,叫我姨奶奶就好。”
江窈先一步扶起了李老太君,唤了声姨奶奶,想到这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祖母之妹,便觉亲切。
李老太君不住感慨,“丫头跟你祖母年轻时实在是太像了,除了这双眼,别的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老身方才还以为见到阿姐了。”
又是一番怀念後,李老太君说起江窈的阿娘,听闻侄女已死去多年,更是连连悲叹,“你阿娘这辈子苦啊,两岁就成了孤儿,长大後姻缘也不顺……”
江窈还想问一问阿娘的事,但李老太君似乎避讳,後来还越说越难受,不住咳嗽,一旁的老嬷嬷赶忙上来帮顺着後背。
末了,老太君只叹道:“都说她倔丶善妒,可哪个女人不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这性子是随了阿姐了……”
後来又聊了会,见老人家疲累,江窈便退了出来,刚出主屋,迎面撞上一个人。
她本来听李老太君说起阿娘的故事,此时眼眶还泛着红。
李崇心低头时,看到少女眉目间带着悲戚,较之往日的冰凉倔强,多了些柔弱,他不由心生怜惜,想伸手触碰她的眼角,又遏止住了,只温声问:“江姑娘还好麽?”
可那双眼里再度结了霜,她略一颔首,甚至连客套话也不给一句,便离去了。
望着那决绝的背影,不知为何,李崇义只觉心再度被揪得生疼,他深吸了一口气,步入正屋里。
江窈冷着脸走在园子里,出门前只知来的是国公府,不知这是李崇心家中,反正也见过李老太君了,这府里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尤其见到李夫人,前世被她派人灌药的记忆又席卷上来。
真是个慈眉善目的女菩萨!
她嘲讽地想着。
刚走出没几步,就感觉衣角被人牵了牵,低头一看,有个五六岁的小丫鬟,手里拿着条柳枝,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神仙姐姐,我的风筝掉湖里了,就差一点点,能不能帮我捞一下?要是捞不起来,我们家小姐会不让我吃晚饭的。”
江窈不忍看小丫鬟伤心,跟了过去,果然湖中离岸不远处,漂着个风筝,用柳枝一够倒也能够得着。
她接过小丫鬟手中的柳枝,站在岸边去够那个风筝,但还差一点点,便又往前挪了挪,身子前倾,膝盖抵着矮矮的木栏杆,谁知这栏杆年久失修,她稍微用了一点点力,便咔嚓断裂,腿上失了支撑,一下栽入水中。
这是八月里了,北方本就凉得早,此刻湖水中冰凉凉的,前世的记忆猝不及防袭来,叫她分不清今夕何年。
那小丫鬟慌了,慌乱地喊着:“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