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家贫,又无父亲撑腰,母子两人活得小心翼翼,凡事都得看人脸色过活,因为贫穷,即便他们母子为人和善,但也不得不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因此在见到李妍沁的第一眼,张俊就被那个大大落落丶明媚张扬的少女吸引住了。
那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人。
眼波澄澈,仿佛人间愁苦都与她无关。
听了他的话,李妍沁眼眸垂得更低了,“对不起……我并非……”
“呵。”张俊不打算放过她,也不打算放过自己,非要把那些结痂的伤口撕开,血淋淋地呈现在她跟前。
“我都知道,娘娘早就察觉到了,您觉得被我这样的人喜欢,玷污了自己高贵的身份,书院里,比我性格懦弱好糊弄的人也不是没有,娘娘明明可以栽赃给别人,却偏偏选中我,只因为觉得奴才恶心。”
“对麽?娘娘。”
张俊擡起她的下巴,手势和眼神万分轻佻,就行花楼里客人打量那些女子一般。
“不丶不……我不讨厌你……”
李妍沁泪流满面地摇头,“我是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原本要放到别人身上的,可後面不知道怎的了,就放到你身上了……”
那些藏在书卷背後,迷恋不舍的眼神,小心遮掩,又根本遮掩不住的爱意,她是察觉到的。
起初她享受那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哪个少女不喜欢被人当明珠一样看待?她甚至有意纵容丶默许了张俊暗藏的爱慕。
可是越到後面,李妍沁越发觉不对,自己竟然会时不时想故意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偷偷投过来的目光也让她心生喜悦。
毫无疑问,张俊长相清秀,又为人谦和,勤勉好学,若是他家世好一些,相比吊儿郎当的郭易,李妍沁倒是更乐意有一位这样的夫婿。
可不幸的是,他是寒门子弟。
那时姐姐已经失了圣宠,弟弟又尚且年幼,来书院期间,母亲每次来信都会在信中嘱咐一句,上她是二房的希望,万不可行差踏错云云
故当发觉自己对张俊的情感逐渐变了味时,李妍沁第一感觉是恐慌,脱离原有轨迹的恐慌。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张俊,便成了她责备怨恨的对象。
都怪他的感情,让她陷入困境。
旧日同窗的出现,让李妍沁仿佛回到了数年前在书院的时光,年少时候无忧无虑,只顾今日,不管明日。
然而再回首,她已被困在深宫,丝毫看不到明日何在。
她双手捂住脸,整个人蜷成一团。
“娘娘,你我如今都是没有未来的人,就留在这深宫中相互折磨吧。”
张俊叹道。
他望着窗外的落叶,神色也如枯叶一般了无生气,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殿内恢复了寂静。
另一边,李国公府内。
李国公夫人正守在儿子病榻前,拿着帕子掖泪,眼眶已哭得红肿,眼底更是一片黑青。
“我的儿啊,你快醒醒吧。”
一旁的李国公亦是面色凝重,“按太医所言,崇心虽磕到後脑,但并未伤及根本,身上一切都好,可如今都昏睡了七日,竟还未醒。”
李夫人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心惊:“老爷,您说不会是云家做的吧?”
李国公是个武将,心思耿直,皱眉摇了摇头,“夫人,你多虑了,难不成还是云家在道上放了那块砖?我看是这小子心神不宁,一块砖石就把他绊倒了!”
李夫人却是心虚,夫君还不知道那些谣言是她让人散出去的,他一向正直,若是知道了,定不会原谅自己。
“我是担心云家听了那些风言风语,以为是我们家故意散播出去的,记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