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资料和笔记放在一旁,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忽然听见对面的人沉沉开口。
“还记得吗,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裴远溪握着茶杯的手顿时收紧,指关节微微发白。
那是他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一段记忆,但想要忘掉,也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原来捡到的东西,也能算是礼物。”他放下茶杯,淡淡回道。
在这个时候,他只庆幸那时还没有把礼物送出去,就当那些钱扔进了水里,总好过留下耻辱的证明。
贺觉臣的眼神微沉,目光在裴远溪脸上停留片刻,又说:“我很喜欢这条领带。”
这半年来,他偶尔还会梦到那天晚上的情景。
梦里他没有说出那句伤人的话,裴远溪穿着那套好看的衣服走进包厢,把礼物和蛋糕递给他,在朋友们艳羡的目光中和起哄声中,红着耳朵被他拉进怀里。
又或是梦到一个普通的清晨,裴远溪温柔地帮他系上这条深蓝色领带,柔软的手臂环过他的脖颈,仰头在他唇边留下一个早安吻。
醒来后看到灰冷的天花板,意识到那些曾经触手可及的日常,已经离他非常遥远,就会感觉到心脏猛地往下坠,被强烈的失重感包围。
思绪回笼,贺觉臣看到眼前的人冷冷看着他,眼里没有半分柔情。
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冷漠疏离,足以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冻结。
“我需要知道这些吗?”裴远溪问。
贺觉臣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心情比刚才在台上被刁难的人还要煎熬,安静一瞬才开口:“因为是你挑的礼物。”
裴远溪低头将刚整理好的资料又翻开,像是没耐心再听他的话:“我对贺总的喜好不感兴趣。”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像是真的不在意自己买的礼物到了谁手上,那个人又是否喜欢。
贺觉臣胸口发闷,像是咽下了一口没化开的苦茶,涩得让人皱眉,苦味在五脏六腑扩散。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走到裴远溪身边,递过去一沓资料,俯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贺觉臣的视线落在那人脸上,瞳孔微缩,沉声问:“你怎么在这?”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年轻面容,并没有被他的语气震慑:“这跟会议内容无关吧?”
裴远溪也皱眉看向他,眼里有些反感。
贺觉臣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骨节泛白。
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这个人出现在裴远溪身边。
自从那次这人把裴远溪送到医院后,就一直阴魂不散,现在甚至还跟到了A市,混进了裴远溪的公司。
在医院的时候,他还能以男朋友的身份赶走这个人,但现在却失去了立场。
“向星,你先出去吧,这个晚点再说。”裴远溪把刚才接过的资料放到一旁,语气很轻。
谢向星直起身,朝他笑了笑:“好,我在外面等你。”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都没有再看对面的人一眼。谢向星离开会议室,顺手带上了门。
其他人陆续从外面进来,莫名感觉到会议室里的气氛不对,悄悄瞥了一眼主位旁面无表情的两人,缩着脖子回到自己座位。
会议继续进行,景曜的市场部人员翻开文件夹,介绍预期的合作方式。
逸晟的人都看贺觉臣的态度行事,见他在之前的环节没有表态,也就正常地跟景曜谈判,只压低报价和提条件,没有过多为难。
双方都没有遇到无法让步的条件,谈判进行得非常顺利,所有人都在悄悄观察贺觉臣的脸色,只差几步就要谈定合作。
直到最后关头,一直垂眼沉默的男人才抬头,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一个条件。”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紧张地竖起耳朵认真听他接下来的话。
“正式合作前,我需要一个月试运行。”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道,贺觉臣的目光在对面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停留一瞬,“你们的项目负责人必须全程配合。”
这个条件并不算严苛,只是有些过于谨慎,对景曜来说麻烦了些。在试运行过后,合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有人的视线又落在了裴远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