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关节微微泛白,行李箱把手的坚硬金属快要嵌进肉里。
裴远溪绕开那张大床,走到衣柜前,把里面属于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收拾出来。
“你在干什么?”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觉臣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紧盯着他的动作。
行李箱在地上摊开,裴远溪将叠好的衣服放进去:“拿走我的东西。”
“……你要搬走?”
裴远溪手上的动作没停,衣柜里很快就空了一半,只剩下属于另一个人的衣服挂在里面。
接着又打开衣柜上方的柜子,将里面的收纳箱拿出来。
“你要去哪?”没听到他的回答,那道低哑的声音带了一丝焦躁不安,沉重的鼻息昭示着耐心快要告罄。
裴远溪充耳不闻,只想赶紧收拾完东西离开。
身后响起沉缓的脚步声,手腕被攥住猛地往旁边一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滚烫的身躯压在了床上。
两只手被铁钳似的大手固定在身后,两条腿也被坚硬的膝盖压住,瞬间就动弹不得。
“贺觉臣!”裴远溪瞪向身上的人,却被那双黑眸里的凶戾吓了一跳。
他顿时有些后悔,不该跟一个喝醉的人置气,如果刚才解释几句,也不会激怒不清醒的贺觉臣。
滚烫的鼻息轻轻喷在他脸上,贺觉臣高挺的鼻梁快要顶到他的脸颊,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搬走……你要搬到哪里去?”
身体紧贴,对方身上过高的体温烫着他的肌肤,让他心跳快了一拍。
不想再节外生枝,裴远溪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找到工作了,以后就在那边生活,不回来了。”
死一样的沉寂,仿佛连呼吸声都停了。
他的回答似乎没有让身上的人满意,桎梏仍是没有松开,反而手腕快要被加大的力道捏碎。
良久,才听到那道透着些许嘶哑的声音轻声问:“然后呢?”
裴远溪皱起眉头,不明白贺觉臣还想知道什么。
“然后认识新的人,跟别人组建家庭?”贺觉臣低头埋在他颈窝喃喃自语,忽地低低笑了一声,“你不就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裴远溪想起那天在车上跟贺觉臣说过的话,沉默片刻。
说实话,他已经没有信心再去寻找那样的生活了,就算遇到了合适的人,也不敢再尝试。
这样的痛苦,只经历一次已经让他痛不欲生,又有什么必要再为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冒险。
但他还是顺着贺觉臣的话点头:“是。”
贺觉臣从他颈侧抬起头,眼里翻涌着更让人心惊的风暴,像是恨不得吃他的肉。
半晌,才嘶哑地开口:“谁会爱你这样的人。”
裴远溪的心如同浸入寒冷的海底,一点点冻结。
原来这人还是能用一句话把他打进地狱。
“谁会爱你……”贺觉臣又低低地重复一遍,“那么多人喜欢我,哪个不比你有意思,随便找一个人,都不会拒绝留在我身边……不像你那么狠心……”
裴远溪静静地听着耳边的话,心脏像是被一刀刀划开。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总算是在贺觉臣口中听到了几句真话。
手腕上的桎梏终于松开,腰身却被对方结实的手臂越圈越紧,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等那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停下来,他才平静地推开腰上的手:“我可以走了吗?”
如果留他在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他,他有多一无是处,那实在没有必要。
他早就清楚这一点。
“不许走。”贺觉臣偏执地收紧手臂,仿佛要将怀里的人揉进血肉里。
这间房子是裴远溪一点一点布置得像个家,每个角落都有裴远溪精心打理的痕迹,裴远溪怎么能抛弃得这么干脆,就像那天丢下他走一样。
如果那天他没有说那句话,裴远溪是不是不会离开?
“……你不是想让我搬回来吗,不是需要我吗?”贺觉臣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想掩盖住什么情绪,“说什么想跟我过一辈子……说什么未来……”
裴远溪没有看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早知道会在这里受到这样羞辱,他一定不会过来,那些东西丢了就丢了,都不重要。
至少不用从他厌恶的人口中再听一遍自己说过的话。
贺觉臣的声音低沉喑哑,执拗地问:“……学长,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只喜欢我……”
“你不配。”裴远溪的视线终于移回他脸上,在那双猩红眼眸的注视下,一字一顿,“一想到曾经对你这样的人动过心,都让我觉得恶心,如果能够重来,我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
“东西我不要了,可以放我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