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的人在路上……”
“所以我们就坐在这等着?”洪蕴雯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尖。
“你有更好的办法?”旁边传来另一道微冷的声音。
她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寒潭似的眼睛,心里打了个颤,强压下心中的不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木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有几个学生捂住脸发出抽泣声,将空气渲染得更加沉闷。
贺觉臣拨了几通电话,那边迟迟没有人接起,眉心紧锁地拨了另一个电话,片刻后脸色一变。
电话那边还在小心翼翼地陪罪,他已经黑着脸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他这次调整航班的动作太大,贺光远竟然留意到了他的异常行动,阻拦了他安排的人。
那私生子外表看起来老实温厚,实际上阴狠奸猾,这段时间被他反将一军,不知道暗地里积累了多少怨恨,一找到机会就给他添堵。
贺觉臣沉着脸起身,去外面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时对上裴远溪担忧的目光,喉咙紧了紧:“还需要一点时间。”
在旁边紧盯着他们的洪蕴雯腾地站起身:“不能再等了!”
漫长的黑夜已经过了大半,但木屋里的人都没有一点睡意,听到动静都立刻望了过来。
“你拿着这个。”洪蕴雯把一样东西塞进裴远溪手里,语速急促,“他们手机还有一点信号,用这个能看到定位,你现在立刻去找他们。”
话音落下,木屋里寂静无声。
学生们连哭泣都忘记了,震惊地看向态度坚定的女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一直默默躲在柜台后的老板也不可置信地看过来,瞪圆了眼睛。
虽然他是个无良商人,为了赚点登山装备钱,白天没有阻止这些小孩上山。但现在上面已经出了事,又是深夜,他万万不可能再让人上去。
这人看起来还是那个青年的母亲,怎么会这么狠心。
他没忍住从柜台后站起身,劝阻道:“这行不通,外面到处都乌漆嘛黑的,要是再出事……”
“天不是快亮了吗?”洪蕴雯厉声打断他的话,眼睛布满血丝。
贺觉臣冷眼看着女人的疯态,已经能想到她平时如何对待裴远溪,冷笑一声刚要开口,旁边突然传来平静的声音。
“我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裴远溪身上。
贺觉臣的瞳孔一震,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老板急得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哎呀,这不行,会出事的……”
“我需要一套登山装备。”裴远溪只是沉静地看向他。
老板被青年波澜不惊的眼神镇住,片刻后叹了口气,转身拿装备去了。
贺觉臣反应过来,拉住要起身的裴远溪,紧紧盯着他:“你不能去。”
裴远溪只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臂慢慢抽出来:“他们等不了太久。”
看着裴远溪起身走向柜台前,贺觉臣的心一点点变凉。
他知道裴远溪跟那两人从小不在一起长大,关系并不亲近,而裴远溪一定要去救他们的原因,也早就跟他说过了。
是因为觉得亏欠。
那天在车上,裴远溪垂着眉眼说是自己的原因,才让他们从小失去了父亲。
如果他那时没有因为不感兴趣而略过话题,哪怕只是劝裴远溪几句,也许那道疤痕都不会在裴远溪心中越来越深。
他的指关节隐隐发白,腾地站起了身,朝老板抬了抬下巴:“给我也拿一套。”
“你留在这。”刚穿上登山服的裴远溪回过头,声音很轻但不容反驳,“山里信号弱,需要有人在这联系救援队。”
贺觉臣的脚步定在原地,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一片寂静中,裴远溪有条不紊地穿戴好了登山装备,最后弯腰系上高山靴的鞋带,拿起安全绳索。
几个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的一举一动,眼里满是惊愕,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他们知道裴镬和裴婕有个哥哥,但那两人似乎都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就算偶尔提起,也都是抱怨的话,以至于他们一直以为这人一无是处。
可在这一刻,他们都难免对自己的同伴产生了怀疑,如果裴远溪真是他们说的那样,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毅然决然地出发。
眼看裴远溪就要推门出去,他们都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无比后悔这次爬雪山的决定。
木门咯吱一声关上,冷风都被隔绝在了外面,只剩下一双干净的鞋摆在沙发旁,再看不到裴远溪的身影。
老板又长叹了一口气,倒回柜台后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