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祺有些纳罕,皱着眉看着蒋洛盟笑:“怎么蒋大少也这么在意工作了?不是说对继承Swipe没兴趣吗?”
蒋洛盟点头:“我确实不在意啊。但你会在意的,对吧?”
蒋洛盟朝贺祺转头,笑里有些难掩的狡黠:“让我猜猜,人家说可以延长退房时间,你是不是紧接着就问,这边去地铁站的班车最早是什么时候?”
贺祺有些出乎意料,摇头自嘲地笑:“居然还真是……”
贺祺工作以来,来广州的次数很多,但从未听过这家名叫隐栖的度假山庄。
度假山庄依山而建,阳台只有一面与起居室通过滑门相连,其他三面都只有低矮的玻璃护墙围着,视野极好。
虽然现在还在凌晨,天空没有丝毫要亮起来的迹象;但从阳台望出去,仍能看到随风微动的树冠,月色下水光粼粼的河面;夜风拂过,好像空气都是翠色的。
“贺祺。”蒋洛盟忽然轻声叫了贺祺的名字:“回香港之后,我们一起去离岛看日落吧。”
贺祺怔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怎么忽然想到去离岛?”
蒋洛盟沉吟:“也没有怎么吧。之前看见过很多朋友拍的照片,感觉很漂亮,想跟你一起去一次。”
贺祺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最近年底……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离岛而已,一个周末就够了。”蒋洛盟转头看着他:“陪我去吧,好吗?”
蒋洛盟眼睛里映着澄澈的星光,几缕发丝半湿着垂在额角,在夜色中安静地望着贺祺。
贺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好。”
蒋洛盟笑了,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形状,抿着嘴巴重重地点头。
蒋洛盟把脸转回去,眼睛水盈盈地望着眼前的河流和树冠。
半晌,才又重复道:“好。”
蒋洛盟喝完了杯中的茶,转头问贺祺:“你想现在休息吗?没剩几小时能睡了。”
贺祺抿了抿嘴唇,也转向蒋洛盟:“再坐一会儿吧。”
蒋洛盟忽地眉心一皱,从椅子上起身,伸手捧住贺祺的脸仔细端详:“你这眼睛怎么了?”
方才沙洲上太暗,蒋洛盟这会儿才注意到,贺祺左眼的眼白上多了一片红斑。凑近了仔细看,实际是结膜上细密交错的一片血丝。
贺祺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很配合地仰着脖子让蒋洛盟看,望着他说:“没事。应该就是在河里的时候不小心,被水里的什么脏东西刺激到了。睡一觉就好了。”
两人凑得实在很近,目光交汇,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又顺理成章地吻过一次。
蒋洛盟俯着身,双手交叠在贺祺的后颈,额头相抵,鼻尖相触。
蒋洛盟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你掉下去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以后不要这么吓我,好吗。”
贺祺心口酸酸的,点点头:“以后不会了。”
蒋洛盟自觉有些失态,重新坐回了原先的椅子上,给两人的杯子里添了新茶。
空气太安静,蒋洛盟有意打趣儿:“我觉得我今晚可能睡不着了。你说,以后我做噩梦的情节,是不是全都会跟今晚有关?”
贺祺的眼睫颤了颤,低声说:“对不起。”
蒋洛盟看向前方开阔的景色,笑着摇头,喝了口杯子里的茶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做了你的选择,我也做了我的选择。都是我自己愿意的。而且今天这事儿说到底,是我把你逼得太紧,该我道歉才对。
“不过这晚过后,我也算是长了教训。我们俩的事,我以后不会再逼你了;你想跟我解释的时候再说吧,但别再试着骗我了。你的表现太诚实,骗不过我。”
贺祺想了一圈,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像今晚这样冲动莽撞的情形确乎极少。可冲动过后,度过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贺祺此时出奇地轻松平静。
贺祺想,如果今天自己没这么走运,或者蒋洛盟没这么走运;如果出了意外,他再也没办法跟蒋洛盟亲口承认他喜欢他,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贺祺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落水纯属意外。
人们无法预估意外的发生,无法确保那千万分之一的巧合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无法挽回既成的事实,无法收回伤人的话。
或许就有那么一天,善意的谎言会变成永久的欺骗;而这样的结果,是否又是说谎者能承受的呢?
贺祺抬手捂住了脸,靠在椅子背上重重地呼吸。
贺祺的脸被捂得严严实实,可没被手掌盖住的耳朵却红透了:“蒋洛盟,我喜欢你。”
蒋洛盟心中一颤。
可蒋洛盟这次却学了乖,没立刻动作,谨慎地问:“哪种喜欢?”
贺祺的手垂了下来,抬头望着静谧的夜空:“你知道的,我的身体已经那么诚实了,不是骗不过你吗?”
蒋洛盟无声地笑了笑,有些疲惫,也忽然有种过尽千帆的舒心与安然。蒋洛盟故意不放过贺祺:“我哪儿知道,我要听你亲口说。”
贺祺咬了咬牙,把脸转向蒋洛盟,对上他的目光:“蒋洛盟,我爱你。”
蒋洛盟一怔,眼睛里几乎要冒出泪花来,却被他一吸鼻子压回去了。
蒋洛盟隐约嘟着嘴,有些气鼓鼓地:“你真狡猾,我以为这句话会是我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