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盏屏风挡得严严实实,封长念颀长的身影投在花鸟虫鱼之间,好似画中人。
“那位赵先生刚醒来没多久。”夷月用力捣着药杵,“封哥怕他看见我的阿银解释不清,所以挡了一下,跟我说如果你来了就直接进去就好。”
靖安言点点头,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刹住了车:“阿月。”
夷月捣得正欢:“嗯?”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我没有……”夷月的话猛地一停,果然就看见靖安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有!干爹,我错了!!!”
“吃里扒外。”靖安言点了点她的眉心,“我的子母蛊都敢给我随便换,我是什么人,你不怕给你封哥玩死。”
夷月捂着额头嘀咕:“我就是知道你是什么人才换的,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但你肯定在乎封哥的命,这样一来一箭双雕你自己也能平安一点啊……”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大点声!”
“我说我知道错了,不会了。”夷月连忙赔笑,那番话要让靖安言听见,这人能直接给她从这儿直接丢回南疆,她还没玩够呢,“你你你快进去吧,我这儿做好了就送进去,慢走不送——”
屏风后赵炎和封长念一坐一立,气氛有些凝固。
赵炎这次彻底清醒了,纵然没有酒后那般失态,但是看着封长念时眼圈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都长这么大了,给哥看看。”
封长念站近了些,赵炎目光一寸寸地从他的眉眼刮过,又落到他结实的肩脊、劲瘦的腰腹、修长的双腿……越看眼睛越红。
“好好好,是个男人了。若是侯爷能看见,不知该有多骄傲……”赵炎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不说这个了,阿珩,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我有朝廷任务在身,却不想回来看到赵大哥你是这般处境。”封长念在床沿坐下,“你怎么不同我讲一声。”
“我怎么讲啊?”赵炎苦笑道,“整个西域都成了你二叔的天下,他游手好闲惯了,但看得人却牢,再加上前几年北边作乱,朝廷一半重心都放在了北境,西域这边更是让他只手遮天了。”
“就他那个样子,能管得住?”
“封玦小姐一直很争气,大半的事儿其实都是她在顶着,不过是幸运也是不幸,封玦小姐管了大事,更给你二叔闲散时间去收拢权柄、笼络人心了。”
“再者而言。”赵炎轻叹,“你在长安的日子也不好过,何苦为了我的事儿在劳心费神呢。想到你在长安还有人陪着,我就放心了。”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靖安言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这一节,险些来了个平地摔。
动静把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赵炎眯了眯眼:“你……是你!靖公子!你们一同来的梁宁吗?陛下把任务交给你们两人了?”
赵炎对靖安言的印象实在太好,好到几乎会催生出一种诡异的割裂感,似乎在赵炎那儿,时间从未流逝。
而封长念和靖安言站在涌动的时间尽头,对视一眼后从这句再寻常不过的疑问中咂摸出了些心酸。
“是,不过有点特殊。”封长念努力弯了下唇角,“小师叔他……此次算是在暗处助我一臂之力,所以赵大哥,走出这扇门,别叫他靖公子。”
“啊!明白明白,你们玄门不总有这种隐姓埋名的任务吗?”赵炎一拱手,“言兄弟。”
靖安言有些局促地刮刮脸,客套地笑了下。
封长念给他拖来了一张椅子,然后才正色道:“其实,赵大哥,昨天你喝多了酒,有些话说得模棱两可,我是想来问问你的。”
“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父亲走得冤枉。还说梁宁有很多人想杀我。”封长念眼神一凛,“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赵炎浑身一僵,在他神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开始抖了起来。
靖安言当即叫道:“阿月!”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粉紫色的身影蓦地蹿出,在豆大的冷汗掉落之前,将那丸药准确无误地塞进赵炎的唇齿间。
一股异香自那药丸上散发,轻飘飘落进腹中,赵炎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的手居然不抖了。
“这是什么奇药?”赵炎惊诧道,“居然……居然……”
夷月背过手去,手指一勾,阿银就沿着她的袖口钻了进去:“独门秘方,赵先生,看起来你好像知道,想起一些事情来时,自己会不受控?”
封长念沉下声音:“有人对你做了什么吗?”
赵炎垂下眼睫,无力地摊着双手,半晌,才跟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渐渐将目光挪到了靖安言身上。
靖安言往左动了动,他的目光就跟到左边,往后挪了挪,他的目光又跟到了右侧。
靖安言服了:“……你的意思是,和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