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喜欢大伯,你当他的女儿去啊。这么喜欢封珩,那你当他亲妹妹去啊。”封瑞把她的被褥都扔出门,“还回来干什么,去他家住啊。”
封钧只会在她吃饭的时候冷眼旁观,然后凉飕飕道:“这么小年纪就知道捡高枝儿攀,真不知道随了谁。”
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随了谁?那还能随谁?我就是受不了家里没完没了的酒味儿和脂粉香,我觉得大伯家干净,喜欢去,不行吗?!”
“啪——”这个时候就会被狠狠地甩巴掌,封钧怒不可遏,指着她鼻子骂:“你说谁家不干净,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
从小,封钧就是封玦无法逾越的一座山,封珩入京,封铭过世的时候她还小,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只能缄默着让自己成长,始终牢记曾经挂在大伯家中匾额上的“世代忠良”四个字。
她默默等待、装乖服软到这一日,不就是为了能够为她心中的道义和正直,做些什么吗?
靖安言仿佛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轻轻笑着摇了摇头:“封玦小姐,我知道你心中志向,不仅于此。”
封玦反问道:“……什么意思?”
“我在你父亲房中发现一句话,如今照样送给你。”靖安言微微低头凑近了她,“绥西侯一职责任重大,卿,可要做好准备。”
在封玦微微放大的眼瞳中,靖安言直起腰身,沉声道:“忍一时是为了保全自身,毕竟成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如今,人和已至、地利已存、天时将到,封玦小姐,还要忍吗?”
为了两人的安全,封玦请他们暂时委屈在厢房中停留,并安排了心腹把守,送别封玦,屋内彻底静了下来,靖安言伸手摸了摸桌面,干净的。
封长念双手交握:“……你方才跟阿玦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都到了这个地步,对方已经出手,隐瞒毫无用处,“阿月找到了那封旨意,但是时间太久,如果想要更多的细节证据,恐怕很难。”
“封钧……”封长念咬牙道,“我没想到他大胆至此。”
居然真的敢明晃晃地把脏水往他头上泼,还毫不掩饰,这是有多大的把握能一击必成?
靖安言嘲讽地笑笑:“你这位好叔叔,本事是真的不小。”
封长念一怔:“还有什么?”
“阿月还发现了一封信,”靖安言坐下来给二人分别倒了杯水,“是叶长缈写的信,你还记得叶长缈吗?叶梵缇的哥哥,阿月的师父。”
“记得的,他写了什么?”
“劝封钧及行迷之未远,以及……”靖安言长眉一挑,“让我别想那么多,封钧这人虎起来没有逻辑,讲究环环相扣的线索,反倒容易钻牛角尖。”
封长念一怔:“……劝、劝你?当年的信,怎么劝你?”
“这位叶公子呢,之前是南疆大祭司,但是所学甚广,不仅精通大魏史、南疆史、古南洲史,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偶尔自己还学学卜卦。”
封长念已经听傻了,却见靖安言眼神渐渐有些悲戚:“或许他真的学会了卜卦,算到多年后的一天我会来西域,他生时就总喜欢提点我,唠叨的很,老头子之后,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敢这么念叨我的人。”
封长念抿了抿唇,他听得出靖安言言语间的悲切,也记得当年叶长缈口口声声的“我哥死了,他死在大魏人的手里”。
叶长缈,这人有几分意思,活在他们所有人的口中,活在所有事件的角落里,而本人已经消散在茫茫天地间。
“不说这个了。”靖安言深吸一口气,“究竟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什么头绪?你的匕首怎么会出现在那小丫鬟的身上?”
“我也不知,我回来之后的确把那把短匕藏在身上,但不知是什么时候……”封长念话音一顿,“莫非是马场换衣服的时候?”
靖安言挑挑眉:“你那弟弟还真是……不该有用的时候偏偏最有用,偷鸡摸狗的事儿这么会干,他到底跟谁学的?”
“你看除了阿玦以外,这风气正吗?”封长念为难地掐了掐眉心,“罢了,小师叔别骂了,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解了眼下之困。你的那个办法……”
话未说完,靖安言耳朵敏锐地一动,一手伸出捂住了封长念的嘴,不多时,只听门口一道女声响起:“封大人,阿言公子。我家夫人有请。”
两人对视一眼。
靖安言勾了勾唇角,轻声道:“你看,我早就说了,你小师叔歪门邪道多着呢,就是路子野了点,只要你豁得出去,这事儿在我这里就没有问题。”
他眼神灼灼:“相信你小师叔,这种事儿、这种人,我在南疆最会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