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吉人生的小,但那左右护卫却是两个再健壮不过的青年人,闻声当即抛下眼前的南疆驻兵,拨开人群向吹笛驭蛊的靖安言跑去。
巨蟒察觉到扑向主人的杀气,当即调转蛇身,死死护住靖安言的身躯。
奈何左右护卫常年在一同行事,配合得天衣无缝,巨蟒一条蛇分身乏术,被左右护卫左缠右打的战术绕得眼花缭乱,下意识张口就咬。
糟了。
靖安言眉心一蹙,笛声骤然平缓,奈何已经晚了。
阿骨吉的左护卫一把钳住蛇口,死死撑住,右护卫趁机踩住蛇头,鹞子似的翻过蛇身,重重落在靖安言面前,从袖中摸出两把短匕来。
靖安言笛音未止,步子渐渐往后退去。
短匕顷刻间杀到。
靖安言左闪右避,身形比右护法还快,竟互相都讨不到丝毫便宜。
封长念想去帮手,奈何阿骨吉缠得实在太紧,还能轻描淡写地激怒他:“靖安言除了一把笛子一无所有,身法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封小将军,你猜猜他这么只靠躲,能躲到什么时候去?”
封长念一脚蹬开他:“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那边厢,靖安言速度的确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快了。
长刀长剑他用不了,索性直接将笛子扔了,冲上去夺右护卫手中的短匕。
右手手腕在打斗中叫嚣着痛苦,陈年旧疴痛得他右手几乎快要没有力气,但不行,他不能退,退了真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靖安言咬紧牙关,顾不得手上乏力,拼死往前去夺一把匕首。
只要拿到……
只要拿到!!
一声尖锐的口哨骤然响彻在混战的半空。
靖安言察觉到右护法一怔,当即劈手夺下那把短匕,一脚蹬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成对峙之势。
熟悉的声音也随着口哨声而响起:“小师叔,别人的东西多没意思,我来给你送剑了。”
靖安言猛地回头:“顾长思!?”
不知顾长思是怎么跨过神寂岭冲到南疆来的,他手中高举着一把长剑模样的布包,向他的方位猛地掷了过来。
布包掠过夷月的头顶,她当即会意,怀中抽出秋长若给她的金针,用力往空中刺去,准确无误地挑断了布包的绑绳,露出里面一把银白的长剑。
熄云!
是那把熄云剑!
靖安言尚未回过神,叶梵缇足尖一踢,熄云剑打着旋儿转变方向,飞往封长念的位置。
墨痕剑重重剁开阿骨吉不要命似的撕咬,长剑一挑,将那秀丽的剑鞘顺从地剥落,露出里面断了一半的剑身。
墨痕和熄云剑刃相接,竟成一种诡异的和谐,封长念化剑为袖,翩然一转,用力将它扔给靖安言。
“啪。”
他准确无误地握住熄云剑剑柄。
或许所有事都是在为未来的某一日做准备,就好像当年他折剑为了一刀两断,却不想在十年后的今日成了他最趁手的兵器。
右手手腕的旧伤受不了挥剑的重量和力道,但断了的熄云可以,短匕适应不了靖安言自幼练剑的身手,但是断了的熄云可以。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和一柄熄云正相匹配,如今忍辱负重的南鸟也与饱经风霜的残云相得益彰。
太久不握剑了。
靖安言浅浅挽了个剑花,笑起来的时候又是当年那个大魏第一剑客的模样:“来啊,再来比划比划?”
右护法咬牙切齿,正逢左护法也丢掉了那精疲力竭的巨蟒,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喝一声,向靖安言扑了过去。
靖安言往下一滑,左右护卫交叉的刀自他面上划过,熄云划过一道锐利的弯,支着靖安言的身子站了起来。
有长剑在手的靖安言活脱脱变了一个人一般,那些被迫压制的锐气和风流破土而出,被禁锢了十年的意气风发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原,刹那间破冰千里,自冰面下长出锐利的生机。
痛快,太痛快了。
封长念看着衣摆翩跹的靖安言,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场合不对,他简直想笑出声来。
这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手握长剑,身如游龙,气贯长虹,他将十年的隐忍与坚持都化作一身淋漓剑意,直逼着左右护卫连连败退,双手双剑竟也抵不过靖安言手中一把熄云。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靖安言要断腕才能让南疆王放下一半戒心。
太快了,也太游刃有余了。
左右护卫被熄云剑一剑刺破胸膛,在连珠鲜血中一甩断剑,一颗血珠都未残留在剑身,幽幽泛着冷光。
“时间不多了。”他端起断剑,“遗言就别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