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有些许愧疚,但一想到嫁他为妇,孕育子嗣,随他姓氏,自己为女子牺牲得比他多多了。便也不觉什麽。
再者,她看向殿上女帝,她们的情意比他要深。
“无需压制,他自会忠臣而效陛下!”夷安握着手中金印,“这可是臣求了好久,费了好大的力气,陛下才许的。”
话落,只禀退回府。
心中暗思,且多晾他几日。
书上说,风月中的算计实乃情趣罢了。
“陛下果然聪慧,如此一来,长公主半点愧疚之意都没有了。”薛谨用着茶水,回想前头改赵为薛一事,亦敬佩少年女帝。
原是她提醒他,与其闹得阖族勉勉强强都改了过来,自己一时也难以控制。不如将一族化二,彼此牵制,更从容些。左右叔父年长,他有的是时间。
而今日事,乃是他陪着做的一个局。
处理桓氏案後,搜来这些书信,原是实实在在的思信件,没有任何问题。不想交由女帝手中,让她看了几昼夜,想出这麽匪夷所思的法子。
更以夷安长公主的一场文定礼,麻痹了陈氏。在这日冷不丁地发作,激得一个三朝老臣没了还手之力。
少女挑眉,看外头飘起雪花。
“只是陛下此番设计陈氏,陈侯爷乃忠义之人,若丞相回来知道……”薛谨到底忍不住提醒。
“知道又如何,朝中又不是没有良将!他自己脑子发昏离京,将朕扔在这处,朕还没问责呢!”
不提还好,一论起苏彦,江见月便愈发气恼。
薛谨闻这语气,偷瞥少女神色,总觉怪异。
那日廷尉府牢房外,师徒二人说了什麽,他於门边一瞥,自也听不清。
但是那一瞥,他再三说服自己是看差了。
时值太医令送药而来,薛谨知晓她旧伤未好,忽又想起九月里苏彦的那场婚礼,少女自饮其毒。
那毒若不仅仅是为公,也掺着一份私呢?
雪越下越大,赵谨禀退,走在出宫的甬道上,感觉这天愈发冷了。
所以,苏彦是在躲她!
苏彦是在躲她。
为此,他宁可奔赴千里外的战场。
说什麽虽已控制局势却却还需留下巡防,暂不归。
说什麽都是护君主为社稷,在边防和在朝中无甚区别。
说什麽,她总要自己长大。
少女如孤鹤,持一盏微弱烛灯走在风雪缠绵的夜色里,手中书信被她攥得粉碎。
却又忍不住顿足,摊开看被蹂躏得残破不堪的纸页上,他的笔迹。
端博古朴,是他亲笔;稍欠腕力,当是才下战场而书;笔画流畅,乃写的心平气和,没有纠结。
她看了半晌,拂去上头雪花,将书信仔细收好,藏在袖中。
仰头看天际,皎皎空中孤月轮。
所以,约莫今岁除夕,没有师父了。
第45章
这一晚,江见月提灯站在雪地里,不知怎麽就想到了明光元年的那个小年夜。
父亲为了两个手足,一次又一次禁足她,连除夕都不许她出去。她对他们原也没有多少感情,无所谓是否要在一起守岁。心里的一点难过,是怕九泉之下的母亲伤心,见自己孤零零在这人世间。
但是後来苏彦回来了,赶在除夕夜幕降临後,入她府中陪她用膳守岁。
他是命运的恩赐。
一如五岁那年的渭河畔。
她仰头望天上弦月,告诉自己今岁他也会回来。
回椒房殿盥洗更衣,许是夺了卫尉一职,心中稍安。晨起阿灿念着阿弥陀佛,说她夜中就咳了两回,总算睡得踏实了些。
原本廿八到除夕三日设傩戏驱邪仪式,如今因两处打仗,太常卿提出作七日大祭,以求天佑。
如此廿四这日就开始了。
江见月早早起身到了未央宫前殿,举行仪式。晌午事毕,回来椒房殿用膳歇晌。午後查阅御史台送来的年终计,然後计划着“闻鹤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