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觉得压抑吗?”喻舟夜问他。
“有一点。”喻时九想了想,决定不全说谎。
原本根本不会说谎,也从来不说谎的他,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挑着说了。
“我没想到气氛这麽庄重。”他说。
“祭拜是这样的。”喻舟夜说:“态度诚恳,先祖们会收到的。”
“你是这样想,他们也是吗?”喻时九说。
喻舟夜:“嗯?”
喻时九往车後面看了一眼,透过车窗玻璃,能模糊看到身後跟着几辆黑色的轿车。
“那就是他们该思考的了。”喻舟夜看着他的视线,就明白过来。
“人多吗?”喻时九问。
“十三个。”喻舟夜说:“五个是我们的同辈,六个是长辈,下面还有三个应该把你叫叔叔的。”
“喻明昊的两个儿子都来了?”喻时九问。
“嗯。”喻舟夜对他直接想到大伯的儿子,没表现出意外。
“他跟我们一辈人,儿子都有了,还不老实。”喻时九说:“上次的工程烂了一大笔账砸水里,他不知道贪了多少进去,还害了你,不可能就这麽算了。”
“你见过他?”喻舟夜问。
“……没见过。”喻时九犹豫的两秒,是在脑子里回想上辈子有没有见过这东西。
然後发现他上辈子对喻家内部,自从父亲走了以後,还真是一无所知。
“他是工程的主负责人,那晚你也说了,通风报信的是周楚言,他为了这个工程在金砂州住了大半年,不是他还能是谁。”
喻时九说:“我只是没想到,他的胆子居然这麽大,那都是实打实的建材,随便拉出来,检验不过关,就不可能过。他怎麽敢的。”
“他没想过要走到修完检验那步。”喻舟夜说。
喻时九沉默片刻,厌恶道:“纯畜牲,我想宰了他!”
喻舟夜按下他的小臂,安抚道:“来日方长。”
“哼……这些钱足够送他进去蹲大牢了,他能找几个替死鬼。”喻时九说。
喻舟夜不冷不热道:“大伯排行上是喻家的老大,父亲的兄长,身体健康。”
喻时九顿了顿,瞬间明白。
喻明昊上面有个在喻家长辈里举足轻重的爹,下面有已经出生会走路的两个儿子。
他还在喻家做事,他们家有喻家的股份,是董事会的成员。
如果不是父亲的遗嘱,不是喻舟夜的实力雄厚,那麽他的位置被觊觎,是迟早的事。
现在他根基稳固,喻家的长辈们有心扶持已经孕育後代,上有喻家的长兄,下有儿子,後继有人的喻明昊,也会忌惮家主移位,自己的利益受损。
喻家还没有那麽复杂的纷争,爷爷只留下了一个姑姑和他父亲跟大伯两兄弟,利益纠葛其实一目了然。
但是这利益因为太大了,太诱人了,分的人越少,越能让他们剑走偏锋,总想贪到更多。
而喻舟夜那句“身体健康”,翻译过来就是大伯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他不死,就没那麽容易办好。
喻舟夜是商场里厮杀出来的,喻时九毫不意外他哥能波澜不惊地用生死去衡量一个人。
“喻永元自己都从来没在喻家出过一分力,没儿子之前喝酒打牌,有了儿子之後喝酒打牌,这辈子连一天班都没上过。凭什麽以为喻明昊就值得在喻家分一杯羹?”
喻时九直呼大伯的名字,面上憎恶至极:“能让他们一家人当喻家的蛀虫,被喻家平白养着,就是天大的恩赐,没让他们给你磕头谢恩就不错了。喻明昊那副德行,还放他进了喻家,交给他大工程做,要我说,他也应该给你磕头。”
喻舟夜被他逗笑了,严肃的气氛一时破了一条缝。
他伸手摸了摸喻时九的头,对方脸上还挂着不爽。
“我们今天是去祭拜先祖,他们会给那些牌位磕头的。”喻舟夜说。
喻时九恍然,立刻道:“我不是那意思!哥,我……”
他想说他哥肯定会长命百岁,但是这种日子说出口,也会惊扰了鬼神。
“我明白。”喻舟夜道。
“你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就算当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给你磕头也是应该的!”喻时九干脆换个方式直言。
“小九,你今天很紧张。”喻舟夜说。
“嗯……”喻时九自己也知道。
“要跟我一起上去吗?”喻舟夜问他。
喻时九摇摇头:“我不去。我就在车里等你。”
“好。”喻舟夜一句也没有多问。
“喻总,程大夫熬的药我放在後座里面了,到点了。”小孟在前面看着时间提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