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下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人都好奇地侧目,视线快要将两人烧出一个洞。
裴远溪说完那句话就撇开了脸,不想去看那张曾经放在心尖,此刻却仿佛在将他心脏凌迟的脸。
他觉得他该跟贺觉臣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
前段时间太忙,一直没来得及跟贺觉臣说清楚,才会导致贺觉臣有这样的误会。既然现在说清楚了,他们这段荒诞的关系也总算是了结了。
本应该如释重负,但在重担卸下的同时,内心深处也隐隐传来闷痛。
这段被他寄以重望的感情,终究还是不会有结果。
宿舍楼的玻璃门被风吹得咯吱作响,裴远溪转身想走进门里,却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拉住。
“你说什么。”贺觉臣压低嗓子,利落的下颌线紧绷起来,漆黑的眸紧紧锁着他。
随着这个动作,周围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不愿错过这出等了几天的好戏。
坐在门卫室的宿管阿姨也扶着桌子起身,紧张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仿佛随时准备着冲出来喊一句“同学不要打架”。
裴远溪第一次发现跟贺觉臣说话是一件很累的事。
那句话应该没有任何歧义,贺觉臣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懂。
但这段关系结束得不明不白,总不能让最后的告别还拖泥带水,他不介意再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裴远溪停下脚步,抬眼看向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的贺觉臣,一字一顿:“我们分手吧。”
话音落下,他清楚地看见贺觉臣的瞳孔骤缩,扣在他手腕上的大手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他毫不怀疑贺觉臣会在下一刻发怒。
但在几个呼吸间,眼前的人又恢复了冷静,贺觉臣淡淡道:“学长,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裴远溪心头腾地升起一阵浓浓的疲倦。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这段感情会由他来开口说结束,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会提那两个字。
可如今走到了这一步,贺觉臣竟然还觉得他在开玩笑。难道贺觉臣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把感情当成儿戏吗?
如果只是一场游戏都能让他这么痛苦,那他再也不想玩下去了。
他想挣开扣在他手腕上的大掌,但那只手纹丝不动,指节在他手上留下一圈明显的红痕。
曾经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现在成了想让他逃离的桎梏。
“放开。”裴远溪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贺觉臣定定地站在原地没动,想去看裴远溪的眼睛,但在裴远溪撇过头后,只能看到那雪白的耳廓。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裴远溪冷漠的一面。那时候他费尽心思撬开了裴远溪的壳,解开了裴远溪心门的锁,在裴远溪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可现在又仿佛倒退回了最开始的时候。
以前他拥有过裴远溪的爱意,见过裴远溪温情的一面,被裴远溪无条件地包容过,现在那一切却都被无情地收回。
如今裴远溪看他的眼神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我们谈谈。”贺觉臣手上微微用力,想把人带到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说清楚。
他知道裴远溪为什么生气,可他该补偿的已经补偿了,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了,就算生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也许等裴远溪冷静下来,就不会再说这样冲动的话。
裴远溪站着没动,只是重复道:“贺觉臣,放手。”
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让他回想起站在包厢门口的那一晚,那些或同情或怪异的目光扎进他的身体里。
只是一段付出了全部真心的感情而已,为什么会让他这么狼狈。
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身影从宿舍楼里走出来,见到他们时脚步一顿,接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干什么呢你?”
贺觉臣皱眉看过去,认出这人是裴远溪的舍友,也是那天在包厢指着他鼻子骂的人。那时他没有跟这人计较,现在这人竟然还敢跳出来。
他脾气向来不算好,在裴远溪身上积压的怒火就快要被点燃,又想起这人跟裴远溪的关系好,现在发火只会让裴远溪对他更加反感。
“这是我们的事。”在那人警惕的眼神中,贺觉臣只是沉声道。
忽地听见裴远溪声音很轻地开口:“没有‘我们’。”
他怔了一下,看向面前始终垂着眼的裴远溪。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裴远溪趁他怔愣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将手抽了出来。
贺觉臣低头看向空荡荡的掌心,心里仿佛也空了一块。
平时裴远溪几乎什么都会顺着他,现在却三番五次地拒绝他,连半分心软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