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对萧宴心有顾忌的太後,心中的热血也被说得沸腾。
如此有才干之人,可惜!可惜!
“自古後宫不得干政,若是旁的,哀家恐怕爱莫能助。”
太後大抵也能知晓萧宴要讨什麽恩典,可她就是不愿给,不若真叫他得了好处,那还怎麽压制?
萧宴非常善解人意道:“不敢叫太後娘娘为臣坏了规矩,只是想请太後娘娘在命妇进宫时,拦下她们的牌子。”
听到只是要求如此,太後并不觉得萧宴能够抵挡住世族的冲击,稍作一想,便也同意。
“成,皇帝那边你想讨什麽恩典?”
并不是太後想要询问,只是她怕萧宴又跑去觐见,故而先问上一问。
萧宴笑得腼腆,“此事得罪之人不知凡几,微臣唯恐尚未施行便被寻了由头关入天牢。陛下圣明自当不会被奸人蒙蔽,只是人有万般无奈,臣可以身殉国,却不能叫大业止于微臣。”
“微臣斗胆,想请一封赦免书。于策之行,律令之下,不可施罪。微臣年岁尚轻,恐不能服衆。故尔欲同贤亲王丶南国公丶永定侯丶宣平侯丶福慧长公主殿下一同施政。”
贤亲王和南国公同是宗室之流,可却不同于一派,因个人想法不同,彼此是两看两相厌。
贤亲王乃先帝的非同生母兄弟,此人先天腿疾,好贪玩享乐,所行皆是纨绔子弟乐子,心无大志,却也知晓分寸,从未鱼肉百姓,算得上是心思纯良。
南国公是忠诚的保皇党,一心只想发展大晋民生,三句话不离百姓,成天有数不完的忧愁,天生忙碌停不下来的命,自然看不上不思上进的贤亲王。
永定侯则是自诩清高,不论吃穿住行还是为官之道,皆是行廉洁奉公之道。据说先帝曾看不过眼赏赐他一座宅院,他完全不怕先帝不满,转头将宅子卖掉,财银捐给穷户,自己一家子还是居住在破旧的老宅。
吃穿住行皆与寻常百姓相同,深受百姓爱戴,其他官员对他是厌烦不已,可其为人光明磊落,竟是丝毫没有错处可抓。
只他一人孤立了整个朝廷官员,从未加入任何党派,觉得他们是结党营私,沽名钓誉之辈,谁都看不上,包括晋元帝。
晋元帝对于他这个硬骨头,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没有由头发落,针对又显得自己欺负老实人,便也一直留在朝堂时不时碍眼。
不过对于他的为人,晋元帝自当信重,不若也不会命其同为共理朝政,正是因为他行事公正,不偏不倚。
宣平侯和永定侯走的是相同路线,不过他没有永定侯那种过于清高的执拗。其人和善,清流党派之首,于行兵打仗方面极具有天赋,继晋安将军夫妇後第二之人。
说来他也挺倒霉,永远屈于他人之後。晋安将军夫妇在时,旁人喜欢拿他来做比较,说他不如前者。晋安将军後,两人位承同,又有人觉得他不如永定侯,言永定侯才是真正的清流。
大半辈子都在和人暗中较劲,可憋屈的是他的对手从未同他较劲!
福慧长公主并非太後所生,而是先帝在位时,从宗室过继她名下。
作为宫里唯一一位公主,福慧长公主性格骄纵跋扈,却极为孝顺,只是性格有点跳脱,有违夫为妻纲之常。
年轻时她招了个状元当驸马爷,那驸马和其家人意图骑在她头上,还偷养了妾室。闻之此事後,她冒天下大不讳,将驸马和他一家子,以及那名妾室一同发落,驸马爷更是直接被捆绑沉塘。
驸马家人状告福慧长公主,晋元帝却道:公主先为君,而後为妻。驸马身为臣子,却对君主不忠不仁不义不贞,乱君臣纲常,其父母无教子之德,反助纣为虐,一家当罚。
自此无人敢对福慧长公主有觑觎之心,其倒也看得通透,养了一干男宠在府伺候,虽声名不佳,却日子过得潇洒。
最主要的是,福慧长公主是太後的人!萧宴这意思是要叫她的人,分一杯羹?
太後心中一动,若是能叫福慧长公主介入固然好,可又担心给她本就不佳的声誉带来雪上加霜之势。
她没有单独拿福慧长公主说事,这样太过明显。
“贤亲王无拘无束惯了,性子顽劣,非大才之辈。福慧长公主身为女子,如何能够干政?哀家认为,此事难为。”
萧宴胸有成竹,“微臣厚颜,只稍太後娘娘同陛下应承,说服之事,便由微臣来做。”
此事落罢,萧宴又继续说起路途见闻,念得太後直头痛。也不知道他是出去考察民生,还是休养,便是皇帝微服私访都没他这般能够折腾!
可细想萧宴之前的提议,太後又不得不忍耐下来,想要看看还有没有甚好想法。
“……滥官恶吏无数!同泽周家丶西林伍氏丶会通杨家,皆是鱼肉百姓!”
太後:“……”
太後有些尴尬,萧宴说的这些人,恰好不是她便是晋元帝,所附庸的党派之流,不过也算不得上什麽重要之人,顶多是些小卒罢了。
只是让她不高兴的是,连她母族明家都不敢这麽嚣张,不过是些小氏族,居然行事如此猖狂!
萧宴话锋一转,“虽有恶之人,却也有能者。微臣于邕州城……”
说到邕州城,太後提起心,唯恐萧宴察觉端倪。
她不是不知晓邕州知府是晋元帝的人,甚至晋元帝还拿来一些孝敬她。如若这个钱袋子叫萧宴知晓,以他执拗的性子,恐怕会叫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不然会上书谏言,若真如此,他们的这张老脸该往哪搁?民声怨声载道怎麽办?怕不是得写罪己诏,遗臭万年!
太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恐萧宴说出她不想听的话,轻咳一声,打断萧宴的话,“哀家也乏了……”
萧宴微微一愣,神情有些懊恼,“是臣不是,打扰太後娘娘歇息。既然如此,微臣告退。”
说着,他小声嘀咕:“也不知晓陛下是否用膳?微臣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太後:“……”
太後艰难改口:“哀家虽有点乏了,可看到你便一扫疲惫。想来也许久未曾一同与你用膳,今日便陪哀家用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