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秋风很急,叫嚣着掀起尘土,又很快消散于夜。
月明星烁,银河像深海中的鱼鈎,勾走另一个可能的故事。
姬煜翔和白皓月在老宅住了一夜,第二天回公寓赶作业。
学期过半,test和essay接踵而至,社团活动被迫暂停两周。
某天姬煜翔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原因是小测的卷子写错了名字。
教导主任把卷子扔到地上,指着他的鼻子训斥:“你说说你,都是一家人,怎麽不能学学你哥,连名字都能写错!白皓月要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一张将将及格的试卷上,恐怕都要气哭了吧!”
姬煜翔拾起卷子,拍拍上面的尘土,小声嗫嚅:“他才不会哭呢。”
当天晚上,他因为顶撞老师被罚抄了十遍卷子。到家的时候,天完全黑了。
白皓月大概已经睡了,姬煜翔很小心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进来,客厅黑漆漆的,卧室的门半掩着,屋里还透着光。
姬煜翔探头去瞧,白皓月房间没有人,紧接着从洗手间传来一阵呕吐声。他来不及摘下书包,赶紧推开洗手间的门。
白皓月跪趴着,两只手抱着马桶呕吐,吃的东西吐完了,只剩下黄绿色的胆汁。他似乎听见了门口的声音,仓惶擡头,目视到姬煜翔的瞬间立刻收拾起情绪。
姬煜翔的心顿时揪起来,抿着唇靠近,俯下身扶住他:“这是怎麽了?!”
白皓月慌乱地拽着姬煜翔的胳膊,“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药呢?药在哪?!”
白皓月想回答他,却被一阵接一阵的吐逆吞没了声音。
姬煜翔慌了神,顾不上深夜,不停给郑宸打电话。打了五六通终于接了,姬煜翔照对方的说明找出几种速效药,喂着白皓月服下,过了十几分钟,总算止住了吐。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来,一步一歇地送回床上。
白皓月状态依旧不稳定,脸色煞白,眼角挂着生理性的泪液。
姬煜翔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见他喝不了,怕水凉了,捧在手里捂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皓月的呼吸渐稳,接过蜂蜜水小口小口地抿,姬煜翔记得郑宸的嘱咐:“再过半小时,吃抗生素。”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姬煜翔犹豫了几秒,问:“要不还是让张姨来家里吧。”
白皓月用气声答:“可以让她打扫你的房间。”
“我不是那个意思。”姬煜翔有些急迫:“干嘛分的这麽清楚。”
白皓月压低眉骨,犹豫道:“我想尽快独立。”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姬煜翔的掌心沁出汗,他尽力松开紧绷的肩膀,将目光投在屋里的陈设里。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他又找了几个话题逗白皓月开心,白皓月不大回应,只是偶尔会望着他发怔,姬煜翔承受不了那种眼神,只能借口去找药。
根据郑宸发来的图片,他左翻右找,怎麽也找不到那款抗生素,无奈折返求助白皓月。
白皓月举不起胳膊,只能挪动一根手指指向书桌旁的三层立柜。
姬煜翔挨着个翻找,在最下层找到了几十盒药,他一盒一盒拿出来看名字,忽然在一堆药品中看到一个皮质的礼盒。
他记得这个盒子,是去年白皓月生日时,母亲送给白皓月的腕表。
姬煜翔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礼盒,盒子里没有璀璨的星空表盘,而是安安静静躺着一枚弯月胸针,边角嵌着几颗碎钻,今年已经不流行了。
他以为白皓月早就扔了。
那一瞬间姬煜翔几乎要脱口而出,问白皓月是不是还喜欢他。
可问了之後呢?
……
……
……
他背对着白皓月,上半身笼罩在黑暗中,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晕开一层涟漪。
白皓月阖着眼睛养神,听见脚步声,徐徐睁开眼,目光追随姬煜翔的身影,担忧道:“你的眼睛怎麽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