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煜翔舐着唇角笑:“看把你吓的,早就不疼了。”
比起胳膊上深则见骨的刀疤,这块拇指大小的伤更像一颗痤疮,长在手臂内侧,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掀开衣袖,才会想起是在哪里,为了什麽而留下。
白皓月沉默了许久,凝视眼前的人,再次蹲到他身前。
姬煜翔眉头微蹙,还想讥讽几句,就被大腿处猝然的剧痛激地嘶声。
他打开白皓月的手,怨毒地瞪他。
“旧的不疼,新的会疼。”白皓月掀开自己的衣袖,伸到姬煜翔面前,“我的命才不值钱,你难过的时候,来割我的腕。”说完,他重新拾起烫伤膏,细致而小心地给姬煜翔上药。
姬煜翔不再乱动,两个人僵持着不说话。
空气中的焦味渐渐散尽,白皓月收起红软膏,沉声说:“马上就要开学了,你该去学校了。”
“哦。”姬煜翔嗫嚅道。
白皓月:“阎邺说,你很久没去上班了。”
姬煜翔垂眸,无所谓地说:“那就把我开了,反正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
白皓月抿着嘴唇,一双凹陷的眼睛牢牢地锁在姬煜翔脸上:“那你的研究呢?姐夫花了两个亿给你买的实验室,你也不要了?”
姬煜翔心头忽地升起一阵茫然。
曾经,他为了白皓月才更改的人生轨迹,如今竟成为他的全部指望。
他冷冷一笑,继而蔓延成自嘲的释怀。
“当然要。除了它,我还剩什麽?”
白皓月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和我回去。这个房子不能住了,搬回来,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姬煜翔以为白皓月在开玩笑。然而不到半个小时,七八个彪形大汉踏着整齐的步子,排成一排,站到了姬煜翔面前。
“你要绑架我?”
白皓月也不纠正他,反倒顺着说:“你的东西我会派人收拾好,银行卡和出租屋我都会停掉。如果你想买东西,就和我说,任何东西都可以。”
姬煜翔冷眼看向他:“你丶要丶绑丶架丶我?”
白皓月叹了口气:“小翔,我只是要确保你的安全。”
姬煜翔低头,两条胳膊垂在大腿上,从胸腔中挤出一阵冷笑,那笑声先是很轻,而後一声比一声响,带着刺耳的尾音。
“干嘛装得那麽好听,我还能拒绝你不成?”
说完,他的脸霎时冷了下来。拽起外套,遮住自己身上的伤,头也不回上了车。
车厢内的空气凝固到令人窒息。
临近公寓时,白皓月细声说:“小周会接送你上学,放了学要去实验室或者Spark都可以。如果哪儿也不想去,就回家来,我给你做饭……
白皓月:“小翔,我不想伤害你,你也不要伤害你自己。”
公寓里的装潢和高中时一模一样,连他衣柜里的衣架,都摆在他上次回来的位置。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麽变化,大概是阳台上的九重葛换了新的花盆。
“旧的装不下了,我去店里问过,之前那款不生産了。”白皓月从他身後说。姬煜翔舔舐着唇角的血口,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儿,关上了卧室的门。
当天晚上,他的行李被搬了进来。
周戍见到他,偷偷翻了个白眼。
姬煜翔懒得解释,趴回床上给自己上药,白皓月想进来,敲不开锁上的门。
後来姬煜翔返校了,为了不见到白皓月,几乎每天泡在图书馆。但无论多晚,只要他回来,就能看到白皓月坐在餐桌前俯首工作。
桌上摆好四菜一汤,他一进门,就放下书和笔电专心与他吃饭。
半个小时或者更久,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姬煜翔甚至怀疑,白皓月以前的忙碌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更多时候,他连想都不愿想,吃完饭就摔门回屋,留白皓月坐在客厅里。
两个人隔着门谁也不理谁,好像对方不存在似的。
有天夜里,窗外下了很大的雨,姬煜翔躺在床上,始终睡不安稳。
半梦半醒中,他感觉有人摩挲他的头发,他知道那是白皓月的手,指尖和声音一样轻缓,在他耳边呢喃:“小翔,我也不是石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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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w去世这一章可能有些突然,目的是从姬煜翔的视角出发,完全没意识到父亲之前的种种表现其实是回光返照,希望读者可以和姬煜翔一样体会到突如其来的打击,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