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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鹿文学>不死不休2月28日全文 > 陶弃(第2页)

陶弃(第2页)

“师叔进去瞧一瞧?”赵从二试着问。

霍东篱向前走了一步,可又退回来。本来十分果敢的人,此时竟然有些踌躇不决。

赵从二微微叹气,只挥手叫弟子们:“各忙自己的去。”还要劝几句,就听到有弟子匆匆报来:“各修门的人找到山上来,此时正在大殿与来师伯理论。师伯说要请霍师叔过去说话。”来五六自帝尊不好,一直打理着太虚内外务。人家上来找事,帝尊极少出面,都是他来说话。

不等赵从二说话,霍东篱便拂袖大步去了。

赵从二见他身上隐隐有怒气,连忙跟上。

两个人到时,大殿中正一声声质问:“那坠魔之祸根,你们太虚保下来,将来有何祸事,你们承担得起吗?”

来五六站在上首正座旁,刚霍东篱来便问:“人呢?”

霍东篱只冷声说:“死了。”

一时殿上之人全都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人有些不放心,追问:“尸首在何处?”

赵从二清声道:“现置于听雪楼中,因到底是弟子遗孀,已稍做修整打算入土为安。”

有人听着便不服:“她还要入土为安?”

赵从二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她既未为祸,如何不能入土为安?还请明示,她犯了哪条罪状?”这些人都知道他在太虚不是无名无姓的人,虽然不服,可到底也没有再直言相逼。

灵宝山门人便出来打个圆场:“後事也无所谓,只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去看一看。”往来五六看,来五六可不敢做霍东篱的主,只向霍东篱说:“师弟…你看…?”

这些人不确认祸根死了,谁也不能安心。

霍东篱出奇地镇静,只说:“听雪楼是我师兄住所,他身体不好,受不得惊扰。你们在此稍後。”转身便出去。

不多时,果然将人抱了来。

任那些修士一个个上去查看。又确认当时霍东篱抱回来就是这个,问他:“煞气可散了?”

霍东篱说:“人死气散,是自然的。”这才个个欢喜,再不提这件事,关切了几句太虚上尊上们可好,便三三两两满意地走了。

霍东篱不理人,抱了尸首仍回听雪楼去。

只是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回头望向门中的木桥。他头一次见李姿意,李姿意抱着他回听雪楼,就就是从这里走过来,那时候她可威风了,一举一动活泛得很,眼神亮得很。叫了听雪楼的弟子们来斥骂,讲起话来声音清脆好听,身上也没有宝玲珑的脂粉味,只有清冽的树木香气。

他依靠在少女身上,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听着她大声教导自己,说:“你是你师父的亲传弟子,又是最小的,他最疼你了。这上上下来,哪个敢怠慢你,你就去找他哭。便是徐无量不周道,也要狠狠地被骂一回。”揪揪他的脸问:“哭会不会?”

他嚅嚅地说:“师兄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

李姿意便嗤道:“你可不要跟你师兄学,你看他,一脸晦气,成天和死了老婆似的。也就是遇上我了。要不然,媳妇都找不着。你要学他,将来就是个老光棍。”

之後每每来时,总记得给他带些山下的玩意儿。师兄冷情,师父少理世事,宝玲珑最讨厌小孩,面暖心冷。其它弟子们虽然不敢怠慢他,可也顾忌他的身份,不敢随便亲近,年纪再大见他也要行礼,工工整整地问一声:“师叔好。”,他说什麽话,也一个个应道:“是师叔。”

只有李姿意,会带他爬树,斗蟋蟀。他病了,是李姿意抱着他,替他打扇。

小时候,李姿意于他如长姐,再大些,他受师兄教导越来越端正,李姿意便不爱搭理他了。

再後来,李姿意死了。

死了一回,又死了一回。这一次,是死在自己手里头。

是他逼死的。

可他是经过了逐鹿之难的。虽然记忆不多,但那些片断丶满眸的血色丶恐怖的行尸走肉,生食着活人猛然转头看过来的凶恶嘴脸丶遍地的尸骸,到如今还常常令他在恶梦中惊醒。

他低下头看看怀里的人,说:“为天道大义没什麽不对。”

师兄从来都是这麽教导他的。只是近些师兄年心境有变,忘记本心才软弱下来。他举步正要将李姿意放回去。才走近,便听到一阵喧哗,有人急呼:“师父,师父!”

随後便有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出来。只望着他,望着他怀里的人。

他礼一礼:“师兄。”

徐无量没有理会她,一步步蹒跚地走到他面前,怔怔看着他怀里的人,是不可置信,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试了试鼻息,仍不甘心,又探脖颈丶胸口。只摇头:“不会。不会。她早上还是好好的。中了恶噬咒也没死,我救她回来的,明明才刚刚好。”

擡头看到霍东篱,猛然一耳光打去,怒极:“她一生坎坷从未害人,虽修了九百年,可却仍是个孩子心性,不解世道之污糟。我跟你说过的,我明明跟你说得清清楚楚!叫你好生待她。你听不懂?难她以前待你不好吗?啊?霍东篱,她待你不好吗?你闯祸受罚,她护着你,生受了一雷鞭。痛得夜里发梦都在惊叫要回家,可却还怕吓着你,到了白日里只当没事,陪你在山上逮兔子!”一声声问到他面前:“她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待她?她心里该多难过!我是这麽教你的?”

霍东篱没有闪避,只垂眸说:“师兄教我,万事当以天道大义为先。师兄忘记了吗?你说过,天煞是解不了的。重煞诛心,任她再好,也没有用,事发只会身不由已。何况她又生骨根,重得灵脉,如此情景,必然迟早坠魔为祸,以致生灵涂炭,逐鹿之祸再现。”顿一顿缓声说:“师兄,是她自己想逃走才身死的。我未有杀她之意,也未对她有私刑,且处置了将消息漏出去的牢山弟子,剔除了他们的骨根,逐出牢山去,以为示警。”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徐无量怔怔,只盯着他,仿佛头一次看清他,又仿佛头一次看清自己。

醒过神也不理他,只将人从他怀里抢过来,可自己却没有力,紧紧抱住了尸首跌坐在地上,呆一呆猛然仰头大笑:“原来都是我。”眼中泪珠滚滚:“竟都是我害的。”

怀里的人,不再会怪他脏了自己的衣裳,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指着他的鼻子气得跺脚骂:“徐无量你王八蛋!”只静静躺着,任人摆布。

霍东篱脸上的沉静之色缓缓退去,低头看着自己师兄,呆站许久不动。突地想到,李姿意死的那一年,师兄喝得大醉。

他上前去,问师兄怎麽了。

徐无量只喃喃说:“是我错了。”无声落泪不止:“有一天你会懂。”

他有时候觉得,师兄是为了受苦,才不死的。每日活着,每日受苦痛折磨。仿佛这样才亏欠得少一些。

但这些伤再痛总是会好的。就如他此时胸中钝痛,天长日久总有消散的一天。

师兄说过,人之私情,短得像蜉蝣的寿命,又比晨叶上的露水还更浅薄,几个日出日落也就没有了。

唯道心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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