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差我把你当儿子
店小二全名叫张全蛋,这名是他凡间的爹妈起的,凡间贫苦人家信奉贱名好养活这个道理,他刚出生时正值清晨,家里的老母鸡也在下蛋。他爹一边盼着他出生一边又盯着鸡下蛋,等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院内,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的原因,那只圈内蹲窝的母鸡被这一声啼哭吓得一蹬脚,直接蹦了个鸡蛋出来。
彼时他爹一看,立马大呼这娃非同一般,于是就给起了张全蛋这个名字。
不寻常这事後来确实有印证,比如有那麽丁点灵力被一个山脚的小门派给捡去当了弟子,他爹高兴的杀鸡杀鸭宴请全村人,就差把儿子光宗耀祖挂在墙上标榜起来。但老父亲可不懂修仙的水深火热,等到张全蛋混了十几年後去了西落城内当了个客栈跑腿的夥计。他爹仍旧是吹嘘着自己那得了道的儿子去了满是仙人的秘境都城内。
碍于要让他爹的面子保住,再加上自己的确要努力打工凑够在西落城安家立户的钱财,张全蛋摸爬滚打几年以後,便一跃成为了老板娘手底下掌管客栈的头号夥计。
做生意的吗,尤其会遇见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凡间人想象中的修士大多脚踏仙云,白衣飘飘,或则避世云野,深居简出,但可惜想象本身就是用来打破,等真正接触到了这批修士,就发现门派聚衆斗殴,勾心斗角,甚至于劫掠物资,都不是什麽新奇事儿。
但想要生意做下去,那必定得这些突发情况处理的稳当,要不然今天打架明天抢劫,这客栈还哪有人敢来投宿。所以当张全蛋听见楼上传来那女修士一句有人私闯包厢的怒吼後,立马拿着一根木棒,带上客栈内的几个兄弟,冲了上去。
等到他猛地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只见包厢内一个女人和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站在原地,这一下让他不由得惊慌失措,但定下心神当即准备命人把这私闯包厢的男人叉出去,结果前脚未跨出,这女修士便一拦。
齐桉面上挤出僵硬的笑容,尴尬道:“抱歉啊。。。。。。这。。。人。。。我认识。”
这话让张全蛋想立马原地捶胸顿足,要知道做生意的不怕砸场子不怕聚衆斗殴更不怕对家上门,就怕这种道侣吵架掀翻天花板!吵起来翻脸不认人不说,更是恨不得两人拔剑对峙。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你想帮忙,只怕还会同时惹得两个人都不开心,稍微讲错了话,就是同时得罪两个人。
但怎麽说他也是摸爬滚打十几年的江湖中人,张全蛋面上一笑,立马迎上齐桉,叹了一口气道:“消消气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客官您这家务事,我们外人实在难插手。”
他首先,就得摆明身份态度,表明这事他一个外人掺合不进来。
他稍微馀光瞥了一眼那站在里面的白发男人,莫尔格抱着胳膊,赤裸的上身肌肉紧致结实,线条轮廓分明,看上去像是常年奔走的武人身躯。察觉到这视线的男人擡眸,皱着眉回看了一眼这张全蛋。这一眼犀利如利刃,只让张全蛋品出来个赶快滚三个字。
要命要命,这种道侣家务事他就不想掺合!
张全蛋转头便朝齐桉说道:“您说说,啥事我们不能坐下来谈,心平气和心平气和。”他说的十分动情,末了又补了句,“能相遇就是缘分,都相伴这麽久了,怎能因一点小事生了嫌隙而伤了情分,那多不值得啊!”
这店小二的小嘴呱呱吐字,齐桉这边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未等对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把手挡在中间,齐桉来了句您请回吧,这是我俩之间的事。
她意识到这先店小二误会了他两的关系,但正好借着这借口把这些人请出去,自己和二毛就差被人围一圈围观,连正事都谈不了。
这女修士说出这话,小二立马觉得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张全蛋立马大手一挥,让身後的衆人赶快散去,自己走到门边,看了一眼里面的男人女人,又看了一眼另一侧的床畔。
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瞅着那男方衣服都扒完了,自己还是赶快出去得好,他急忙要将门带上,齐桉却突然叫住他,女修士补了一句,麻烦帮我拿一套男袍过来。
张全蛋一听,立马点头,“好的好的,我们到时将衣物放在房外,绝不打扰二位!”他这话说完,立马合上门,头也不回的往下跑去,途中咂舌心想这女修士果然非同寻常,他看人一如既往的准确,都不知道她何时还在房间里养了男人,厉害啊!
齐桉看着这二毛欲言又止,从店内要了身男袍让他换上,男人一头白发,这袍子墨蓝色,样式便是中原衣制式,加上男人气质出衆,穿上後怎麽看都像是异域而来的尊贵客人。
这两人尴尬的气氛几乎在房间内弥漫的要溢出去,齐桉还沉浸在她那麽大一条白犬刚才还乖乖待在房内,一转眼回来变成人的错愕中。
涌上心头的感觉更是悲大于喜,好好的狗崽子说没便没了,毛绒绒的大白犬现在变成一个大男人,颇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情愫。
莫尔格倒没齐桉这种难过,能变回人身对他而言可谓是惊喜,还魂草侵泡过後的身体明显感觉负担变轻,他的下腹处在药浴中蒸腾出了大量的灵气,咒毒所伤的部位一股温润流过,身体的轻盈感让他颇为放松,在桶中骨骼变形,发出噼里啪啦的惊异响声,紧接着犬身拉长,头部咔啦转向,犬嘴像是分裂一般重塑。好在齐桉当时没在现场,倘若真给她看见这一幕,应该会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捡了一只怪物回来。
房间内一人站在原地,一人坐在桌旁,沉默的室内除了能听到男人换衣物的的动静,便再没人开口,齐桉细细回想她在秘境暗河下时与这人的对话,还有拉住自己不让原地上前的场景,这样细想下来,确实有些初次见面的违和感。
“二。。。”齐桉字吐出半个,慌忙收了回去,“你真是。。。。。。”
她话说道一半又卡了壳,怎麽都说不出那两个白犬二字,莫尔格站在靠窗的位置系袖扣,中原的衣服繁琐,袖子盘结上的纽扣做工精细,但是实在麻烦,他低头对着系结一个个扣好,注意到齐桉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
他在心里叹口气,心里盘算着该怎麽同对方开口。
“。。。。。。系错了,交叉着才对。”齐桉看着同衣服争斗了半天的男人,开口道了句我来吧。对方明显不熟悉中原风格的衣物,袖口的纽扣是交叉设计,平行对着结系只会让袖口收紧,影响穿戴。齐桉上前低着头将对方乱系一通的纽扣挨个解开。紧接着让莫尔格手腕朝上,手指放上手腕处,熟练的将纽扣对准上方的盘结,轻松系上。
左手腕系完後便到了右手腕,对方乖乖把右手腕翻上,递到齐桉面前。
他个子比她高了一个头左右,所以看齐桉的时候,就是盯着脑袋,北荒人都长得人高马大,更何况他还是本体兽身,自然体魄更加异于常人,莫尔格视线朝下,盯着来人细心的将他袖口处的扣结解开整理,齐桉低着头认真的系着,没注意到莫尔格盯着自己。
他五官敏锐,即使变为人型,也不会削弱这些感官,齐桉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材香味,想来是刚才出门去了药铺,从那里出来才带了一身药草涩苦味。
齐桉将最後一个纽扣系上,嘴上便说了句好了。随即又陷入沉默,内心一股淡淡的忧伤弥漫出来,完犊子,刚才这人左手伸完右手伸的画面怎麽看怎麽像二毛跟她以前对话的场景,这下更加坐实了面前的人是白犬所化,自己养了足有几个月的白犬当真是面前这个大活人,这下让她头一次感觉到心里难受,上一世朋友养了条萨摩耶後天天嘴上儿子来儿子去,自己还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等到她自己养了一条,儿子还没叫上呢,突然摇身一变,直接就原地消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整个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这前後落差让她心如死灰,莫尔格低头看着袖口上的盘扣系好,正想说句谢谢,却发觉齐桉明显局促起来,要是以往白犬跟她碰完手,自己肯定会揉上二毛的头。现在别说揉了,连说句话都要揣摩半天。
她明显整个人拘谨起来,连带着相处了几个月的都没见过她这样,整个人客客气气,他跟了她这些时日,早知道她平日里什麽模样,现在反而整个人都陌生起来,像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了。
莫尔格心想:也不知道为什麽看上去那麽可怜,只是变了个样子罢了,怎麽就感觉委屈起来了。
“……我还是可以变回原身。”
齐桉听到这话愣了愣,眼睛瞪大,意识到这人似乎在照顾自己的情绪,稍微有些惊讶的看着莫尔格。
她这会突然笑笑,又觉得不能推了人家的好意,点点头算是应了这句话,鼓起勇气上前拍了拍这男人的肩膀,“我知道了,那到时我就没必要再给你开个房间了。”
她这话让莫尔格一愣,齐桉一皱眉,“这地儿物价太高,你一个人单独我再开个房间又得花钱,要是变成狗,就能继续凑合着住一屋。”
“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你既然还能变回去,就没必要花这冤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