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我在卫生间里吭哧吭哧地磨刀。磨刀石下午才到,其他东西也要准备,我干脆今天请了一天假。如果今晚过不去,那以後也不用上班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正宗的杀猪刀不好弄,现在城里的猪基本都是人道主义流水线电击击毙,人工杀猪只有村里才能找到。我凌晨五点出发,到附近的村里走了个遍,最後找到一个祖上是屠户的老人。老人住在村子外围,周围人似乎都很忌惮他家,我过去时老人手起刀落,猪的嘶鸣戛然而止。
他的刀不卖,但可以租给我,一把足有小臂长的杀猪刀周身暗红,都是怎麽也洗不掉的,已经沁到刀身里的畜牲血,我用红绸包着,走国道回了市里。
等到其他东西陆续摆好,这栋公寓已经彻底进入了黑夜中。我有些紧张,干脆用磨刀来锻炼神经,看着带腥味的磨刀废水一点点流进厕所,时不时站起来找些挥刀的动作视频,磨一会儿,练一会儿,算是临时抱佛脚吧。
晚上十一点十分,门被敲响。我从猫眼里看,发现是隔壁老太太。
“小夥子,你怎麽大半夜磨刀啊,咱这两边隔音效果不好,我年纪大了,要早睡的。”老太太背着手,皱纹刻在皮肤上的脸垮下去。这老太太平时还算好相处的,我也不好说什麽,隔着门答应了她。
无奈只好把刀包好,塞到後腰,泡了些咖啡。十一点四十,我的门再次被敲响。
我这就两天没住,我家就这麽受欢迎?我和小花不一样,不是太喜欢跟不认识人打交道,一般和邻居们相遇,最多的就是低头擦肩而过。
看猫眼里,这人穿着保安制服,形容严肃,但没有拿武器。我把门链挂上,拉开一条缝站远。
“您是5062的户主吗?”
“对,有事吗?”
保安嘴里带苦:“我们小区昨晚有一个保安不见了,姓刘,小眼睛,秃头,监控显示最後他是进了这栋楼,但没人看见他出来,我们找遍了楼道也没有,现在上面允许了,正在一户户询问。”
“楼道里的监控呢?”
“别提了,小区里其他楼都没事,就这栋,除了一楼的监控,其他的全部坏了,还得明天才能修。”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他进来了。他找地还挺专业,拿了个紫外线手电在各处照了照。到了卫生间,他鼻子动了两下,花了比其他地方多两倍的时间,我假装看手机,发现他视线在我後腰停了几次,但到底没有说什麽。
其实我看的出来他是个便衣,一个大活人在一栋楼里失踪,报案早该报了,现在还是摸查阶段。
此时此刻,我倒还希望让这保安凭空消失的是个真的杀人犯,起码是跟人斗,看得见,摸得着。
他走时,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在电梯前跺了跺脚,搓手哈气。
关门後,我把其他房间的灯和门都关上,唯独留下客厅灯火通明,把手机充满电,将各个房门开合处的警报器打开,又把鞋柜堵到门口,坐在沙发上,等待。
我知道,那个东西也在等待着,等待夜晚更深,等待对方放松警惕。它在这楼里摆了鸿门宴,我也给他准备了鹤顶红。
凌晨一点,外面只剩下了偶尔路过的汽车轮胎声,小区里还亮着的灯屈指可数。我把衣服拢了拢,开了电视,现在其他台都是雪花了,只有央视还活着,六公主还放着老爱情电影。我把电视声音开大了些,定了三点的闹钟,决定眯一会儿。
醒来时,我看了看表,才两点半。我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汗毛直竖,直接鞋都没脱蹦到了沙发上!
客厅的灯灭了。
唯一的光源,是面前的电视,但屏幕上不再是老爱情电影,是一部老恐怖港片《回转寿尸》。这块大屏幕花了好几万,现在本应高清的画面上爬满了雪花,像无数只在电视里爬的虫子。
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流过四肢百骸。我把手放在杀猪刀上,不敢将目光移开一丝一毫。
“小花。。。?”我往四周看了看,但我的後背没有感觉。小花离开了吗?他去了哪里?
起先,没有任何东西回应我。我看着鬼片剧情缓缓前进,在主角从酱油桶里捞出一颗头颅後,我的精神也绷到了极点,呼吸几乎无法自我供给。
整个黑漆漆的屋里,我和小花卧房的门开了一下,警报器只响了一次。紧接着,只有电视冷光的的屋子里,一颗後脑勺从墙後伸出了半个。
卧室里还放着小花的骨灰,也许他是被这个吸引了。不知道把骨灰喂给他能不能恢复一些?
“我一定得想个办法把你正面弄回来。”我长舒一口气,哆嗦着坐下来,“我还以为那东西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