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重重甩在榻上,眼睁睁看着方才还与她缠。绵之人此刻决然弃她而逃,止不住地呜咽流泪。
衣裳胡乱套好,承望顾不得一身狼狈,几欲开门先逃。却见门外火光大亮,脚步声清晰可闻。
“咚——”
承望被这声响惊得后退半步。门被撞开,火光直直映照了进来,照亮了满屋狼藉。
夜风簌簌。
永淳郡主谢为欢一席水红色金丝长裙,勾勒出细窄腰身,亭亭立于门前。看到他惊慌失措愕然投来的目光,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
“二公子,这是要往哪儿去?”
谢为欢有一双令人无法忽视的眉眼。
她粉黛未施,却仍旧掩盖不住昳丽秾艳的颜色,浓眉纤长,眉骨优越,连带着微微上挑的眼角都多了几分严霜般的寒。此刻神色静默,淡若琉璃的双眼无疑透露出几分审视。
火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面容也半是晦暗地隐在阴影之中,愈是这般,愈是让人感到一股被俯视的压迫来。
承望被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扶住了门框。目光匆匆扫她一眼,如同被烫到一般避开,投向她身后。
身后举着火把,携带棍棒的,俱都身着熟悉的国公府府卫服制。还有些许眼生的,跟随在谢为欢身后,胡相的孙女胡映璇旁。
许是从未见过这般场面,胡映璇往里瞧了一眼,“啊呀”一声转开眼,如同看见了什么秽物,胀红了脸,连声斥道:“二公子,你、你……怎能!”
瞧见只有两个千金小姐,承望高悬的心松了几分。扶着门框的手放下,他紧了紧衣带,道:“郡主和胡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明知故问,身子微侧着挡了档,却也只是徒劳。
“此时不来,不就错过了一场好戏?”谢为欢将胡映璇往身后拉了拉,“请胡姑娘来,也是做个见证。”
她声音清如玉石,泠泠入耳,却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听她这样说,忙慌用被褥遮掩着身体的女子更不敢抬头,瑟缩在榻边兀自流着泪,指尖攥得发白。
承望听得她的啜泣声,太阳穴突突直跳,没好气地回首瞪了一眼,才转头道:“为欢,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是有苦衷的。我心中当真只有你一人,是她——”
“二公子这是敢做不敢当吗?”
胡映璇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一向柔声柔气的姑娘也忍不住发了恼。
捉奸在床,还有什么苦衷!
事出突然,谢为欢接到消息便深夜赶来,只怕迟了一步让他逃了去。
越国公谢年征战,母亲早亡,偌大的国公府只有她一个人,身边并无长辈能拿主意。宫中又早落了钥,不好叨扰姑母安歇,细想之下,便只叫上了金兰至交,与她一道来此。
承望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谢为欢便没对他抱有任何期待。只是在明明白白看到他这副嘴脸的时候,仍忍不住盈怒于胸。
“你说,你有苦衷?”
谢为欢轻掀眼皮,扫了那内室一眼,饶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也能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明明白白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倒想看看承望会怎样辩驳。
“是!”
几乎没有停顿,承望上前一步,“是她心机深沉,明知你我有婚约仍黏着不放,我怜她孤苦予她住处,却不想她恩将仇报,竟给我下了药……”
他声音恳切,字字句句宛如发自肺腑。
“为欢,我自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一人,那日之后,我本不欲与她往来,谁知她竟……她竟用意图身孕来绑住我!为欢,我确犯了大错,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不愿一错再错,今日来,便是要结束这一切的。”
谢为欢墨眉轻挑:“依你的意思,如今场面,竟都与你无关了?”
“你我相识这样久,我若品性不堪,皇后娘娘何以允你与我成婚?”
承望目光闪烁,火光映照在他的眼中:“我不知今日是谁想陷害我,引你来此意图挑拨你我关系,你若轻信了小人,只怕才是中了歹人奸计!”
“你有什么可算计的?”
谢为欢早知他巧言令色,却不想他竟这般出口成谎。
一想到自己竟与这种人有着婚约,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凭你文不成武不就,还是凭你自视甚高却无半点功绩,谁会算计你?”
“陛下!”重楼见此着急上前,抬眸看着谢为欢,有些着急,“娘娘,你可知陛下他……”
“我知道什么?”
闻言,谢为欢睁开双眼,瞧见商陆吐血还倒在地上,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几乎是强忍着将酸涩咽了下去。
她没想到自己能将商陆气得吐血还昏了过去。
“娘娘!你可知陛下…陛下…他再经受不起打击了啊。”
重楼一边扶起商陆,一边说着。
他记得太医说过,万不能再让帝王受到刺激,否则将药石难医,只有死路一条。
帝王他快要死了啊……
第72章第72章
“陛下!可能…可能是娘娘忙着其他事务,没顾得上您。”
“重楼,不必宽慰朕了。”
他垂下眼睫,十指交叠在一起,骨节绞得发白,原来谢为欢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