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端详着,看他们用青铜柱石堵住那道涌现太岁的瘴气。
“原来灵讯柱石还有这种能力。”
梅池春坐在屋檐上,风声凛冽,他望着那柱石道:
“禹收九牧之金,铸九州鼎,这九牧之金,就是埋在九州龙脉上的青铜,墨家曾负责铸造九州鼎,剩下不少余料,又用来铸造灵讯柱石,太岁祸世后,墨家意外发现灵讯柱石与太岁瘴气相互克制。”
珑玲眨眨眼:“既然这样,九州鼎不就能净化太岁?”
梅池春眸色幽深地看着她。
“没错。”
“那九州鼎现在在何处,有人知道吗?”
“早就跟着周灵王和太子姬弃沉入洛水了,你要是感兴趣,倒是可以去捞捞。”
梅池春仰面躺倒在屋瓦上,看头顶瘴气散去,天高云淡。
“对了,方才没来得及问——那你现在,记忆恢复了吗?”
珑玲认真提出的这个问题让他一时有些失语。
……她居然还没认出他?
梅池春简直被她气得想笑。
她脸盲吗?
即便“梅池春”和“姬献之”这两个身份在明面上没有丝毫关联,他离开玉皇顶之后便再没使用过儒家术式,但光看脸也该认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吧。
更何况他都没有避讳,方才协助汲隐排兵布阵,调动人手,俨然是兵家手法。
身份已经昭然欲揭到这种地步,她竟还没认出来?
“算是吧。”他似是而非地答。
珑玲露出微微有些遗憾的神色,但还是道:
“你藏好一点,别被墨家发现你的身份,否则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梅池春根本不惧墨家。
但他此刻看着一脸肃然的珑玲,心底突然搅动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捏着她的后颈让她凑近点看清楚,看清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曾听过叶公好龙的故事。
叶公好龙,天龙闻之而下,叶公见之惊骇,弃而还走。
梅池春觉得她或许就是那个好龙的叶公,喜欢的,说不定只是长得像“梅池春”的这个阿拾,而非“梅池春”本身。
梅池春道:“发现了又如何?”
“那就得搬家啊。”珑玲认真思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目下没有那么多钱,走的话还得带上秀秀他们,不过你也可以提前想想,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珑玲从不开玩笑,和三句七句假的梅池春比起来,从她口中说出的话会让人有种奇异的信赖感。
就像只要他说一个地方,不管耗费多久时间,她都会跟他一起去一样。
“……用不着。”
梅池春错开她的眼神,无所谓道:
“反正我都叛出师门了,随便透露几个儒家的秘密给墨家,他们自会将我们奉为上宾。”
他看到珑玲露出了“这也可以吗”的表情,认真斟酌了一下,躺在他身侧,悄悄道:
“那我也可以透露一点巫山的秘密。”
梅池春转头与她四目相对。
底下就是还在忙活着安置柱石的墨家弟子,而他们躺在同一片屋檐上,呼吸极近。
梅池春凝视着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有那么一瞬间,从前的恩怨情仇都被他抛在脑后,她仿佛是他某种隐秘的共谋,而他完全可以信任她,依靠她。
目光略微下移,落在她因密谋坏事而不自觉紧抿的唇上。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梅池春挪开视线,侧脸没什么表情,喉结却动了动。
不怎么样。
叽里咕噜地,谁知道她在说什么。
第22章第22章旧曲
邯郸城的灵讯柱石彻底安置妥当,已是第二日。
“——简直叫人不敢相信,经历了地涌太岁,却还能保住大部分城池,这还是第一次呢。”
珑玲和秀秀早起一同下楼,听到秀秀的感慨声,珑玲透过半掩的窗扉放眼望去。
虽说仍有不少街巷屋舍在邪祟的冲击下化作废墟,但仅仅是一小部分,一夜过去,邯郸城的百姓已组织好人力,喊着号子开始清理废墟,疏通道路。
熬了个大夜的墨家弟子们,也陆陆续续朝城主给他们准备的这处客栈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