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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当真（第1页）

我会当真

这本相册很厚，封皮微微泛黄。周嘉没有立刻打开相册，喝了一口水，擦擦嘴角，拉着蓝海上楼，蓝海顺着力道跟着上楼，走到蓝海的卧室门口，周嘉询问道，“海哥，可以进你的卧室吗？”蓝海笑着回他，“当然可以。”进了卧室，周嘉环顾四周，走到床边，席地而坐，後背靠着床沿，对还站着的蓝海招手，“快过来，海哥，我一直想这样和对象看相册，给个机会呗。”对象，这词说到心坎里了，蓝海一屁股坐在周嘉旁边，刚坐下，又急忙起来，跑出了卧室，周嘉疑惑，用手摸了摸蓝海刚刚坐过的地板，也没什麽东西啊，怎麽突然就起来还跑出去了？

蓝海很快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床被子，“哎？海哥，怎麽拿被子啊？”周嘉把相册抱在怀里，话音刚落，就被蓝海拉起来，“垫床被子，地上太冷了，别着凉了。”蓝海示意周嘉让出铺被的地方，周嘉往旁边挪了几步，心服口服，感叹，“海哥，你真是太细心了，我都没想到地板凉。”蓝海把棉被对折，两层厚一些，更隔凉，想也没想的说，“我注意就够了。”周嘉抱着相册，看着跪在被子上拽平被角的男生，他总是这样熨帖。蓝海铺平棉被，坐在被子上，牵周嘉的手让他坐过来，周嘉挨着蓝海坐下，按了按被子，很软，很厚，比坐在地板上舒服多了，转头看蓝海，“谢谢海哥。”声音黏糊。蓝海亲了亲他的额头，“不用谢，看吧。”周嘉盘着腿，把相册平铺在被子上，轻轻打开，封皮内侧写着几行字，字体娟秀，

“《宝贝成长记录册》

祝宝贝一辈子健康快乐！

——永远爱你的妈妈，陈嫒珊”

蓝海看着那一页，低声说：“我妈妈，叫陈嫒珊。”耳边的声音停了一下，又响起，“她很喜欢拍照，爸爸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台相机送给她，她走哪都带着，拍了很多照片，後来有了我，专门买了一本相册放我的照片，爸爸总说她给我拍的照片太多了，浪费胶卷。”越说语速越慢，像是在压抑着什麽。

“我知道是爸爸想给妈妈拍照，因为爸爸经常拿妈妈的相册给我看，有了我以後，那本相册没有……没有再放新的照片。我时常想，或许我不该……。”有水滴落在相册上，晕出一个小圈，周嘉擡头看蓝海，愣住了，平时冷静自持的男孩已经泪流满面，轻声呢喃，痛苦又绝望，“我不该出生，我让妈妈生病了。”周嘉反应过来，快速起身从床上爬过去拿那半包纸巾，又飞快爬回来，抽出纸巾，轻轻的沾去蓝海脸上的泪水，声音轻的怕惊动什麽似的，“阿姨那麽爱你，她不准你这样想的，她想你健康快乐，她是爱你的妈妈啊。”周嘉没想到这本相册藏着蓝海不敢触碰的回忆，像揭开了经年的疮疤，让蓝海僞装的冷心冷情顷刻间崩塌，露出柔软的内核，摊在周嘉的面前，脆弱又坦诚。周嘉抱着蓝海，整个挤进他的怀里，蓝海搂着周嘉，头抵在周嘉脖颈处，没有人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呜咽声响起，很快又压低听不见了。周嘉感觉脖子那里像发了大水，顺着脖颈向下流，擡手轻拍蓝海的後背，安抚沉浸在思绪中的男孩。好一会，蓝海擡起头，用袖子给周嘉擦脖子，说话声带着鼻音，“嘉嘉，抱歉，把你衣服弄湿了。”周嘉摇头，安抚道：“没事的，湿了可以换新的，新年穿新衣，好兆头！”蓝海破涕为笑，“那再让我抱一会，现在还不够湿。”周嘉心道果然开了荤容易想歪，强装镇定，“什麽湿不湿的，海哥，我给你拿点水喝吧，脸都哭干巴了。”蓝海被他逗的笑的停不下来，只能点头回应。周嘉起身穿上拖鞋去楼下倒水，大悲大喜转换太快，泡点红枣水给海哥舒缓下胃，周嘉翻开厨房的柜子，望枣兴叹，哪有红枣，柜子里都是空的，只有今天刷好的餐具摆在柜子里。真是耗子见了都要骂两声。周嘉打开冰箱，里面有买的脐橙，“这个好，寓意好。”周嘉剥掉橙皮把橙子切成片去掉籽，放在杯子里，用勺子按压出汁，加满温水，周嘉拿筷子搅一搅，端起杯尝了一小口，酸酸甜甜还是温热的，味道不错。周嘉端着自制热橙汁去楼上献宝。

蓝海坐在被子上，抱着相册看的认真，冬日的阳光洒到他身上，像加了柔光滤镜似的，凌厉的轮廓都柔和了些，哭红的眼睛透着一丝脆弱，周嘉进屋的时候看到这场景感觉像走进了一幅画，不忍心惊动画中人，周嘉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蓝海回头看见周嘉站在门口，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来了，手里拿的什麽水？”周嘉似被惊醒，“啊？啊，是橙汁，本来想弄杯红枣水，没找到红枣，就弄了杯橙汁，快来尝尝，味道怎麽样？”蓝海放下相册，走过来拿过橙汁喝了一大口，赞道，“好喝！还可以吃橙肉。嘉嘉好厉害。”周嘉立刻元气满满，“你喜欢吗！还有橙子，还可以做！”蓝海把橙汁给周嘉，“喜欢，好喝，你也喝，年夜饭的饮品定这个好不？”周嘉点头，“好！”周嘉喝完杯里的橙汁，空杯放到床头柜上，牵着蓝海坐回去，周嘉拿过相册，摊在两人面前，蓝海手指抚过内页上的几行字，然後翻开第一页，里面有两张照片，上下各一张，上面的照片是长相清丽的长发女人穿着病号服抱着小婴儿，柳眉杏眼，一双眼笑着看向镜头，面色苍白很虚弱，怀里的小婴儿闭着眼睛睡得正香。蓝海擡起手指抚摸女人的脸庞，“嘉嘉，这是我妈妈，她很美是不是？”周嘉握住蓝海的手，肯定道，“很美，她很开心，抱着你。”

“这时候她还没有生病，産後出院回家修养，突然高烧不止，後来进了抢救室，再回来，整个人就变了，常常刚刚还笑着，突然大喊大叫，砸东西，但是抱着我的时候她不会这样。”

周嘉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听他说，有些事一直闷在心里伤身，说出来会好很多。

“爷爷奶奶担心妈妈伤害我要把我抱走，爸爸不同意，他坚持让我待在妈妈身边，渐渐地妈妈的病情好了许多，直到我五岁的时候，妈妈突然病情复发，我一靠近她，她就哭，次数多了我只敢远远的看着她，爸爸那时候做生意刚有起色，很晚回家，等爸爸发现已经晚了，妈妈被送到了医院，我记忆中经常去医院看她，她越来越瘦，她还是喜欢给我拍照，抱不动我，就让我爬到她的腿上坐着，就这样过了一年，有一天她偷偷跑出医院，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车撞倒，没有抢救过来，後来，後来，爸爸带着我去收拾妈妈的遗物，护士说妈妈以为那天是我生日，她想回家给我过生日，可是她记错了，那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过生日哪有妈妈重要，我没有妈妈了，我还过什麽生日啊。”

周嘉轻拍蓝海的背，安抚他，相册里清丽的女人生动了起来，妈妈的爱竟是这样的，这样绵长的牵挂。

蓝海指着下面的照片说，“这是妈妈给我拍的。”

那是一张婴儿的全脸照，眉头皱着，不开心似的，闭着眼睛在睡觉，小嘴抿的紧紧的。

蓝海有点害羞，“爸爸说妈妈想记住我的每一个表情，小时候好丑啊，皮肤皱的像馄饨褶。”

周嘉心里认可，但说出的话可不是这样，“不要乱说，刚出生的小婴儿都是这样的，已经能看出来是个帅哥了，浓眉，高鼻梁，小尖下颌，多帅啊。”

蓝海仔细看了看照片，“好像是你说的这样。”

相册里的小男孩表情生动多样，摔跤大哭的，皱眉生气的，开心大笑的；逐渐长大心事也越来越重，笑的照片少了，多是轻轻皱眉的，小嘴抿着，再往後翻，戛然而止，最後一张照片，小男孩站在窗前，回头笑的很开心，他穿着橘色小毛衣深蓝色小牛仔裤，一双发光的小鞋子。蓝海解释道，“这双小鞋子是妈妈让爸爸买给我的，因为她在医院看见有小孩子穿。我穿了新鞋子来看她，她很开心，给我拍照。”

周嘉摸着小男孩的发光小鞋子，“妈妈好好啊，她真的好爱你啊。”

蓝海亲周嘉的脸颊，“我带你去见我妈妈好不好？”

周嘉一下站起来，蓝海快速向後撤了一些才没有被撞到，周嘉在被子上来回走，嘴里念叨，“可是我没带礼物，啊，现在买还来得及吗？海哥，要不咱们去买礼物吧？”蓝海哭笑不得，先把人劝住，“不用带礼物，人去就好，我妈妈不会介意的。”周嘉坐在床边思考了下，“还是去买吧，见家长要带礼物的。”蓝海单膝跪在周嘉身旁，哄他，“没事的，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用这样多礼节，顺便见见我爸爸。”

周嘉更懊恼了，“还是感觉不太礼貌。”蓝海继续说，“还有爷爷奶奶。”

周嘉站起来，狠狠地抱住蓝海，头埋在蓝海肩膀处，“宝贝，以後我陪你，我们每年都回来见他们，这次事出突然，下次来一定补上。”

蓝海回抱周嘉，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真的这样想吗？我会当真，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周嘉擡起头，对着蓝海的耳朵，一字一顿，“是的，我想一直陪着你，每年我们一起回来看他们。”

话音刚落，蓝海的唇亲了上来，依旧凶狠霸道，吻的周嘉气息不稳，蓝海的手伸到周嘉的毛衣里，摸他的腰，将他压倒在床上，正待进一步动作，突然想起咣咣咣的敲门声，有人在喊，“蓝海，我知道你回来了，开门啊！你快开门啊！”

蓝海停了亲吻，趴在周嘉身上缓了缓，起身，牵着周嘉下楼。感谢敲门的人，不然把持不住受苦的是自己，周嘉手指在裤边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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