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不觉好笑。斜睨了身後的师妹一眼,他挂起一贯的笑容,亲切地招呼道:“卫少侠,又见面了。早知顺路,便应该邀少侠同行才是。”
见他说得自然,卫疏顺水推舟,干巴巴地应了声:“确是有缘。”
李言见状略略放心,手从佩剑上松开。
顾长生行事缜密,现下看起来同卫疏关系不坏。既然与其馀三人都是相识,他便只当卫疏是同传言中说的那样行事乖张,不去追究他为何会偏要走在路边林间。
他面露歉意,朝卫疏抱拳道:“卫兄,幸会。在下和生会李言。近几月屡有劫匪出没,方才警觉了些,还请卫兄见谅。”
卫疏听他说得坦诚,反倒有些不自在:“无妨。”
李言又回过头对林玥说:“林姑娘,实不相瞒,我近期便是在查这劫案。这群劫匪来得蹊跷,又颇为凶残。并非我有意推诿,只是令师姐的失踪很可能是劫匪所为。”
林玥柳眉微蹙,语气却缓和了许多:“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我已一一探查过师姐可能去的路线,却寻不到半点踪迹。即便是遇到劫匪,总不可能一路上完全没有人看到。”
她眸光微闪,不自觉带了几分委屈:“目前种种看来,师姐就是在揽月庄失踪的。”
说到这里,少女恳切地看着李言,声音不复清亮:“师姐素来待我亲厚。无论如何,我都得找到她。”
揽月庄是和生会的地盘,距离芦城不远,算是个江湖驿站。和生会根基深厚,同庆源府的大小商贾关系密切。芦城虽然不算大,但颇有些人员往来,是和生会近些年来重点经营的地方。
顾长生终于明白为什麽林玥要拦着李言不放。
揽月庄挂着和生会的牌子,按说最为安全。林玥怀疑师姐在这里出了事,管事的想必不怎麽乐意应付。与其说是不相信李言,不如说是拿这位出了名正派的掌门大弟子当最後的希望。
顾长生认真打量了一番此时转而示弱的少女,心想:倒是聪明。
他又瞥了眼身边的师妹,禁不住在心里叹气。
白小娇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方才林玥提到师姐时脆弱而倔强,眼中是淡淡的哀伤。她跟着心里发酸,也眼巴巴地看着李言。
李言被两个姑娘盯得有些无措。
他好脾气地商量道:“并非我有意推脱,实在是因为这劫案毫无头绪,我现下当真抽不出身来。不若我送林姑娘到揽月庄,请管事的师叔行个方便,助你尽管查探。若真有什麽不是,和生会定会给个交代。林姑娘,你看这样如何?”
李言说得诚恳,林玥知他确实为难,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先前便是在揽月庄探寻了好些时日,但那里的管事油盐不进,她并没能得到什麽线索。若是李言不在,她一个人说不定还是得拔剑大闹揽月庄。
片刻的沉默後,白小娇犹豫地拉了拉顾长生的衣袖,轻声唤道:“师兄。”
顾长生有些头疼。
他倒是不知道一贯只喜欢窝在回春谷里捣鼓研究的师妹,什麽时候也好管起闲事来了。
见师兄露出熟悉的无奈表情,白小娇眨了眨眼,试探着开口:“不如……我陪林姑娘一起去揽月庄看看?”
卫疏眉头微皱。
他自是不希望节外生枝。但看顾长生一副默认了的样子,他这会儿也只能沉默地看着。
却不知林玥这麻烦要多久才能解决。他心中烦躁,眸中冷意愈深。
林玥迅速权衡了下,随即做了决定。少女眼波流转,柔声向白小娇道谢:“回春谷扶危济困,林玥在此先谢过白姑娘。”
见她终于松口,李言松了口气,拱手道:“如此甚好。此番多谢白姑娘了。”
白小娇连连摆手,颇觉不好意思。
顾长生则含笑道:“小娇在回春谷无拘无束惯了。若有不周到处,还望二位海涵。”
一番客套之後,他才对李言正色道:“我尚有事需得先行一步。待此事了结後,还得劳烦和生会送小娇回谷。”
李言忙道:“这是自然,顾大哥尽管放心。”
和生会根基深厚,李言又十分可靠,顾长生自然放心。他又嘱托了几句,这才状若无意地瞥了眼一直在旁沉默的青年。
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他转向卫疏,一本正经地问:“卫少侠可是要继续赶路?若是恰好路过揽月庄,倒是难得的缘分了。”
卫疏暗暗磨牙,面上却仍淡定地睁着眼睛说瞎话:“去揽月庄,我确是顺路。”
白小娇正从马车里提了行李回来,听到这话忍不住展颜笑道:“这麽巧呀!那待会儿一起走吧?”
见卫疏颔首应了声“好”,林玥微微有些意外。
这位白姑娘可不一般呐。她看着笑吟吟地同师兄道别的姑娘,若有所思。
李言的心中却闪过一丝疑虑。
去揽月庄需得往回走,也不在去芦城的大路上。若是卫疏从芦城出来,就不该在这路过。若是往芦城方向去,现在才刚巳时,为何不直接进城?
想到江湖上的种种传言,他不由得绷起了神经。
若是听松对上临渊,不知能否讨到些便宜。他心中暗忖,一边打量着面容冷峻的黑衣青年。
似乎像是为了缓解他的戒备,林玥此时眉眼含笑,朝卫疏打了个迟到的招呼:“卫少侠,好久不见。”
卫疏看着这个与记忆中大不相同的少女,简单应道:“林姑娘,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