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你再说一遍x等于几?”
窗外阴雨绵绵,远处从半山就缭绕层层云雾。
办公室内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批改作业的哗哗声接连不断。季池丘头痛的揉着眉心,旁边站着位一身黑白校服的女学生。
“等于……2?”女同学试探着问,语气中充满心虚。
季池丘眉尾高高扬起,刚刚还只是头痛,现在是心也开始痛了,他严重怀疑在教下去得先去医院挂个心内科看看。
他揉着眉心问:“好吃吗?”
“?”女生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这话什麽意思。
“根号呢?被你吃了?我讲第几遍了蒙晓予?根号要麽带着走要麽同时消!”他扫起桌上的红笔顺着纸上方程式一路划过,气得下意识就想揍人,硬生生忍住了。
揍学生违法。
叫蒙晓予的女同学被他这一声吓的脸开始发红,站在一旁不停的往别处看,期盼赶紧下课。
季池丘从办公桌上扯过一张干净草稿纸,用黑笔演算一遍,耐着性子问她:“听懂了吗?还是我哪步没讲清楚的?”
蒙晓予一连嗯嗯嗯点头又摇头,那就是似懂非懂了。
——简称没听或者不懂。
季池丘头痛又心痛地从桌上的教案里抽出几道题抄下来递给她,并警告道:“回去写完听见没?不许上网抄!今天晚自习是我的,上课前我要先检查。”
交代完蒙晓予像捧着圣旨般一溜烟立马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哎呦小季老师负责的嘞,辛辛苦苦讲那麽多,看那学生也不是诚心想学。”办公室里有老师揶揄道。
好像确实也是很多人都不爱学,可能是刚跨了一个阶段,没彻底从那种老师家长管控下适应过现在这种几乎只有老师在管的学习方式。
不过季池丘才懒得扯这麽多,拿起水瓶喝了一口,回答道:“那学生挺聪明的,就是不爱学。”
听起来官方又克制的点评,很多老师都会这麽说。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提点一下,那个女生不一定会醒悟,不管以後会不会恨他,也算拉当年的自己一把。
“哎呦那是,都考得上一中了,能有几个是憨的哦。”
一中是这座小城市数一数二的中学,全是小升初上来的,不参与划分区域就读计划,就像这位老师说的,能考进来基础都不会差到哪去。
季池丘点点头,脸上挂着官方礼貌的笑没接话,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快放学了。
“快放学了,小季一会儿去食堂不嘞?”有老师问道。
季池丘回答:“我不去了。”
说话的男老师反应过来,随即笑着说:“小季来贵州快一年了吧?还没适应呢?你们扬州那边是真的一点辣都吃不得啊?”
季池丘不去食堂吃饭,但有时候办公室其他老师也会象征性问一句,大家都知道他吃不了辣,去年有次下午忙着给学生讲题来不及出去吃就去食堂吃了一次,被辣得到下了晚自习还浑身难受。
“也不是,只是我不太能吃辣,到现在也没能好好体验一把贵州的美食,深感遗憾。”季池丘回答道。
“没口福喽,吃不了美食去看看美景也可以,黄果树瀑布晓得吧?去年你来时候应该枯水期,现在五月份涨水期了,壮观嘞!哦还有小七孔也好看很,去年和我爱人去过,梵净山就有点远了……”
男老师兴高采烈的接受着,批完手里最後一份作业站起来:“你不吃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该抢不过那群娃娃了。”
他抿笑点点头,看似认真的听着,思绪早就飘出窗外。
黄果树瀑布,这个他在很多年前就听过的地方,听说涨水期气势磅礴,但是也听说本地人都不爱去,向他介绍黄果树瀑布的人说“黄果树瀑布其实没啥,但是如果你以後来了贵州,我就带你去。”
从季池丘决定支教并且坐上飞往贵州的飞机,直到现在,他也没去黄果树看看,黄果树香烟倒是买过几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不太会抽烟,总感觉味儿很冲,每次都呛得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