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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1页）

第五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段明暄都和巡漾的班主任———那位李女士保持了密切的联系，话题的中心当然只有某位表现出些许厌学情绪的高中生。今天踩点进班级了吗？有没有好好吃午餐？一个人吃的还是和同学坐在了一起？这种以段明暄提问李女士回答为构成的例行公事在巡漾有了固定的饭搭子以及小组作业成员後告一段落，仅对李女士而言。段少像个小爹似的放心不下，还让人查了那个同学的背景。整体上无功无过，具体表现为有几分姿色但是个子可怜，家里有钱但是小儿子，男同性恋但是0，浑身上下写满了好骗无害纨绔子弟，唯一的不良兴趣爱好除了爱买奢侈品也就剩下点男模了。但是段明暄又不指望巡漾考进沃顿商学院读MBA撑起这个家，所以就这样松松手指结束了对自家公主亲自选择的伴读的背调，并宣告了通过。

与此同时，还不知道自己被查了个底儿掉的文起唐正在向新朋友巡漾展示自己收藏的克罗心牛仔裤伦敦限定款：“特别漂亮，你腿比我长，上身效果应该更好。”说着说着他打了个喷嚏，一边抽纸巾一边嘟囔了句谁念叨我呢。巡漾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下次去文起唐家试穿，划开手机看新消息，惊喜道：“我爸说要来上海看我！”

虽然学校里的事段明暄出面处理了，但是真正的心灵安抚还是要和巡漾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巡先生来给予。同为家长的段女士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巡先生在安排好学校讲课和学生指导工作後孤身一人来了上海。段明暄那天没空，是助理去接的。巡漾闹着要一道去没让，作为赔偿他哥最後给他请了假直接去酒店，早早的让这对父子团圆。

段明暄那天下班很准时，去接人吃饭的路上还盘算着要看看这小後爹是怎麽哄公主的，将来也好他自己来，不用麻烦长辈走一趟。观察两天後得出结论：难以复刻。开酒店门就看见巡先生抱着巡漾那张脸用乡音仍在的普通话讲囡囡被欺负了阿爹真是好心疼啊，围绕着他们的是满地的购物盒，很显然是补偿礼物，吃饭时候给剥虾掰蟹，实在是如珠如宝。段明暄阿姨对他那个将来要继承融信大厦的太女表姐都是恩威并施偶尔还查查账点两句不要沾染坏习气呢，巡先生对自己的独生宝贝简直呵护到了溺爱的地步。这个在普林斯顿有自己实验室和团队的凝聚态物理学家甚至会亲自去超市买皮子和肉馅给巡漾包虾仁小馄饨，段明暄回家看见的就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很难哄的公主顶着一鼻子面粉乖乖吃馄饨，连紫菜蛋皮汤底都喝干净了，巡先生在旁边说宝宝不要减肥啊多吃点瘦得脸都尖了。他实在是没忍住，拍照给段女士发了过去：妈，虽然比较是扼杀幸福的魔鬼，但是你真的把我养得很差，你知道吧？段女士回了他一个让人心寒的问号，让他闲得无聊就别老窝在他的创投部，来北京帮自己开会，机票可以报销。

送走爸爸，巡漾的生活就这样重回正轨，回家也越来越晚。毕竟跟着朋友可以玩的实在是太多，不说夜晚不用担心枪击抢劫夜宵好吃这些，连美甲师技术都比越南人强得多，带着水红色尖尖长甲被送回家的那晚巡漾对文起唐玩乐水平敬仰达到了巅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段明暄一开始没发现，段女士像是真见不得他有空给他排了许多工作，原来就算资本家是亲妈也逃不过被压榨。在连续一周的酒局应酬後，段少终于在下午六点踏上了回家路。

回家敲门没人应，段明暄自己刷卡进了。想着估计是和同学出去玩，就坐在沙发上边打游戏边等，顺便给司机发了条短信确认放学时候看到人了。司机回复说巡少爷上了文家的车，说过会儿自己回，文家少爷也说了会送回来。段明暄确认了巡漾的安全，就一边打游戏一边想等会儿人回来了吃什麽。

一开始想着喊前两天那家台州菜的厨师上门来做好了，巡漾好像蛮喜欢吃咸鲜口海鲜鱼货的，应季的红美人也合他口味。八点的时候想估计只能点外卖了，这两天大闸蟹要上市了，三两半母的最好，拆了可以做成蟹黄小笼，捞饭也还不错。如果巡漾愿开金口，自己也不是不能上手为他服务。十点的时候选择只剩下了普通烧烤，不忘抽空给文大小姐打电话问家弟还没回吗，文大小姐仍在加班，忍着怨气说还没有，真是玩野了。十二点的时候段明暄收到了文大小姐发过来的定位和十秒语音，说去蹦迪了还开台给男模送了花，他回了个句号，握着AMGGT的钥匙出了门，跟着导航开去酒吧的路上段明暄想玩得家都不要了，就该给一顿竹笋炒肉吃。

酒吧很吵，但是A01台很安静，文起唐本来在摸男模腹肌的，还说着帅哥求灌溉一类的骚话，看见他姐瞬间就枯萎了，只问能不能顺便送小漾回家啊。文起商拎着他耳朵就走了，边走边说你还顾得上别人呢少爷。巡漾看了看时间，完蛋，段明暄估计都到家了，立马边打车边背起包也准备走了，结果一转身撞在了别人胸口，擡起头就看见他哥那张皮笑肉不笑的帅脸：“好玩吗，巡漾？”

酒吧好玩，但是被哥抱着扛出酒吧塞进副驾驶就不好玩了，虽然冷脸开车的段明暄甩了射灯下跳舞的男模十万八千里，但是家长毕竟是家长。

“从今天起每天九点半我要看见你在家里，做什麽我不管，门禁卡可以查时间和进出次数，别想糊弄我。”段明暄觉得自己够通情达理了，巡漾有钱又漂亮，在外面就是不安全，别说下药和绑架，就是灌酒捡尸估计他也很难防范。家里怎麽玩都随便，嘉园的安保足够可信。

“凭什麽？！我还有五个月就成年了！你有病吧段明暄！是控制狂就去看心理医生！”巡漾本来是心虚的，想着被数落还是被骂都左耳进右耳出，结果还是被独断专行的大家长震惊：“我在美国的时候爸爸都没这麽管过我？！”

到地下车库了，段明暄一个甩尾停进位，又以刚才在酒吧同样的姿势把犟种搬进了电梯。想着这漂亮笨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用心良苦，但他还试图沟通：“家里怎麽玩不行啊，明天就喊师傅来装麻将台都随你，ktv也能唱，晚上出门不安全。”

“我就是要出门！谁要被你关在家里啊，像奴隶一样！我要和妈妈说你限制我人身自由！”巡漾被那种让步很大哄哄你行了吧的语气伤害到了，这个年纪的小孩最讨厌的就是被当成小孩对待，仅有的一点心虚都灰飞烟灭，整个人气得像一只被挑衅的博美犬，恨不得能对准段明暄脖子就是一口咬断：“就许你在外面喝酒点小姐不许我点男模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脏死了！”

段明暄被他的口不择言气笑了，进门就把人扔在了沙发上。他很高，腿跪在巡漾膝盖中间俯视他的时候简直像一座要压下来的雪山：“怎麽这麽会扣罪名啊，我脏？你先知道你去的那个酒吧手段有多脏再说吧！文起唐让他姐收拾都知道要乖乖听话，你怎麽就老觉得我要害你呢巡漾？难道要等哪天你被人下药强奸了大着肚子敞着烂逼找我陪你去打胎才算给你自由？”他说完还笑了一声，捏着巡漾的下巴强迫他给出答案。

巡漾吓傻了，不仅是段明暄话里那个残酷的可能性还是段明暄本人此刻展现出来极强的威胁性都让他感受到了危险。他其实只是爱玩，没觉得会有什麽後果，这下子连嘴硬都做不到了，眼圈一转就红，看样子马上就要哭了。但是段明暄还没放过他，巡漾挣扎了一下还是走不了，段明暄膝盖都要顶上他逼了，貌似真的想让他知道什麽是脏一样。他哪玩得过：“……不算，我错了……呜呜，我错了哥你别凶我……我不会再很晚回来了……”答案和呜咽声一起传出来，巡漾擡手勾住了他哥的脖子，是个求饶的姿势。

段明暄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自然不会吝啬于给个甜枣。他把巡漾抱起来，换成了巡漾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慢慢拍着他的背安抚，很低声地道了歉：“哥哥也错了好吗，但是哥哥只是很担心你。国内这边酒吧里下乱七八糟药的人很多，你这麽漂亮，哥哥真的很怕你会遇到坏人。下次出去玩带着司机好吗？”巡漾抽噎着回答了好，又长起了胆子：“你刚才真的很凶……讨厌你，怎麽收了我的礼物还对我这麽凶？”段明暄捧起他的脸，很轻柔地用手背给他擦眼泪，语气也温柔：“我错了，请宝宝大人原谅我好吗？真的只是太担心了，本来还在等你回来一起吃饭的，结果都半夜了还没看见人影。”

巡漾收到了道歉就是拿回来了面子，非常大度地接受了：“那好吧，下次不准了，我下次出门也会和你说。”他还擡起手伸出小指，很认真地发出邀约：“拉鈎哦。”段明暄被可爱得想笑，但是碍于公主的薄脸皮又忍住，只是配合地鈎上了他的指尖：“好，一百年不许变。”

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