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
骤闻这惊人的消息,陈嬿面色一变:“什麽叫他回来了?”
若是他没记错,那个带走的孩子叫做宋福,是算在了陈德恩的亲兵里。
而根据战报,陈德恩的所有亲兵,都已经随他战死在田州。
陈娆垂下眼,有些局促地绞着手指:“我丶我也不清楚这些……他不愿对我说,只要见阿姐。阿姐见了他,或许就什麽都明白了。”
“他现在在哪?”
“我托人为他寻了一身衣裳,让他扮做小太监,应该很快就来,”陈娆看着姐姐变黑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为了避人耳目,我们丶我们到那边去吧,那儿偏僻些。”
陈嬿看着她操心又怕挨骂的样子,简直又好笑又心疼:“我知道你想要帮忙,但找人浑水摸鱼太不保险,若是被人告发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下次若有为难的事情,尽管告诉阿姐,我来处理。”
陈娆的脑袋低得更低了:“我也想为阿姐分忧啊。”
陈嬿握住她的手:“你有这份心意,阿姐已经知足了。”
两人慢慢走着,转移到了更为偏僻的假山群中。
“说说看,”陈嬿问道,“你是怎麽和他联系上的?”
-
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
彼时武宁候已经出兵,陈娆夫君丶父亲皆不在京城。
她每日在府里闲坐,偶尔出门,和其他夫人一起小聚吃茶。
某次在盛康坊挑选胭脂的时候,她想到了年幼时去过的黑市。
时过境迁,当初陪着她的兄姐,一个阴阳相隔,一个居于深宫,难以相见。
陈娆感慨万千,生出几分故地重游的心思,带着几个侍从走了进去。
在黑市里逛了半圈,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临到出去时,陈娆听到一阵叫骂。
“缺钱缺疯的死货,就这这麽几个铜板,要抢你爷爷的口粮!”
小摊的摊主抓着摊子上的砚台,狠狠朝底下的乞丐砸了一下又一下。
那乞丐蓬头垢面,顾不得自己还在挨打,就还抓着半个烧饼疯狂往嘴里塞。
他那头发乱的打满了结,上面爬满不知道是什麽品种的虫子。
他整个左腿都烂了,被他拖在地上,发黑的血肉里不断渗出脓水,隐约看得见底下发白的骨头。
任由砸破的额头上流出汩汩的血水,混在烧饼上,乞丐也不介意,就这麽就着自己的血狼吞虎咽。
“你再要这麽打下去,就出人命了。”陈娆示意侍从拦住,“一个烧饼几个铜板?我赔给你,便放他一条生路吧。”
那乞丐在她开口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僵。
小摊的摊主乐乐呵呵接过铜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整个人被狠狠一撞——
“哎呦!这疯狗怎麽回事!”
竟是这乞丐不顾身上伤口,直直往黑市口就要飞快爬走!
然而带着伤的乞丐自然快不过身强体壮的侍从。
“你跑什麽?”
陈娆走近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人,他就一个大礼直接拜下。
“小人谢过夫人救命之恩!夫人大恩大德,小人来世做牛做马偿还!”
他的声音像是被烟熏过,嘶哑得不成样子。
陈娆道:“我不用你做牛做马。你这伤不能放着不管,我带你去医馆瞧瞧?”
他却只是俯着身子不起来。
陈娆无奈,正准备离开,突然注意到这乞丐脖子上露出一截绳子。
那绳子被血污染过,早已不见本来的颜色。
可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直觉,让她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你把头擡起来。”陈娆再次重复。
乞丐还是不动。
陈娆挥挥手,身後的侍从便把他直接架了起来。
陈娆凑上前仔细打量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