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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第1页)

阿爹

陈嬿整点好东西,对送出来的林迢迢道:“我这就走了。”

林迢迢立在宫门口望她,对她点点头,冲她做了一个“放心”的口型。

即将回到阔别已久的母家,去探寻自己必须知道却又止不住害怕的真相,陈嬿心里五味杂陈。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太多,这几个月来她活得无比艰辛。但想到林迢迢急于分忧的样子与信誓旦旦的保证,她又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几许。

“一切小心。”她比划道。

垂帘落下,阻挡了两人的视线交汇。撵车晃晃悠悠起步,陈嬿在不安中离开了懿芳宫。

只是刚走了没多久,撵车就再次停下了。

“怎麽?”

“娘娘,陛下托老奴带几句话。”

是崇靖帝贴身太监邱望的声音。陈嬿掀起帘子,只见邱望恭恭敬敬立在一边等着,手上托着匣子。见她出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後靠近她轻声道:

“陛下说,田州兵败确有疑点,这方面已经在暗中调查。娘娘您此次回家,还是以探望侯爷和夫人为先。陛下知您与世……德骁云麾将军姐弟情深,您若是想做些什麽也可去做,想来执理六宫多年,什麽不能做,您心里也有数。”

虽然还是不免敲打,但“私会外男”的罪名算是摆脱了。陈嬿悬着的心也放下少许:“臣妾谢陛下关心,也谢过邱公公传话。”

邱望将手中匣子递上:“这是陛下给您的,嘱托您万以自身安危为重。”

陈嬿回到撵车上,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柄短匕,匕鞘上刻着崇靖帝的私印。

不管为何,这确实算是她做事的一重保险。只是若是真用到这匕首,这难承的天恩,自己的下场不知会不会更糟。

收敛思绪,陈嬿将匕首收进怀里,继续向宫外前进。

距离陈嬿上次回家,已经过去将近五年。她望着侯府熟悉又陌生的大门,恍惚间才意识到,一切真的都不一样了。

陈功比起她印象里苍老了不少,头发几乎全白,精气神看着也不大好。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已经成了过去式,多少年厮杀里磨砺出的气势和威严倒是仍在,立在门口,便如一座山脉,为侯府撑起了整片天。

见到陈嬿,他苍老的面孔上又焕发出了活力,浑浊的眼睛里隐隐有着泪光。

陈嬿的母亲令狐氏不在门口,自从陈德恩战死,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见好,如今也难以出门见客。陈功长辈皆已去世,兄弟亲缘薄弱,其馀姨娘的位份又都不足,女眷的列队里,陈娆便位列前排。她眼里的兴奋与焦急掩饰不住,一看便知道,心里藏着不少话要讲。

比较显眼的,是站在陈功一侧的青年,也是陈嬿此次回家的由头——正是新封的武宁候世子,陈乾恩。五年前还不敢说话的瑟缩少年已经长成,如今与父亲立在一处迎客,礼节上挑不出一点错来。

陈嬿收回目光,扶起父亲低声道:“父亲辛苦,许久不见,进屋叙旧吧。”

说是叙旧,其实只是和一群不甚亲近的族人打了半天太极。

省亲的礼数总要做够,几个时辰下来,陈嬿坐的腰酸背痛,维持笑容的脸也几乎抽筋。等到彻底结束,已经是月色西沉。

好在她多年未回家,侯府又几经变故,本着显示体恤臣子的目的,崇靖帝给的时间不少,不然她现在已经该动身离开了。

看过了母亲,又与陈功就朝堂诸事做了讨论,稍稍叙旧後,她进入了正题。

“赤奴走了一年有馀,我还未看过他的旧物,”陈嬿道,“这次回来,也想寻些他旧时物件带回去,做个念想。”

提起这个话题,陈功的面色又暗了下去:“……也好,带你去库房罢。睹物思人,阿爹就不过去了。”

看着父亲疲惫的样子,想着自己得到的消息,陈嬿难以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在心里踌躇一瞬,她深吸一口气道:“阿爹,小时候大家都说,您是保我大奉国泰民安的英雄。我们那日救回来的两个孩子,都对阿爹充满敬重与憧憬。他们说边境苦痛,说阿爹是大英雄,于是我与赤奴都想着,以後要和阿爹一样的报效祖国丶守我河山。”

“阿爹,”她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情绪道,“赤奴做到了。他率兵出战的时候,一定是为自己骄傲……也是为您骄傲的。”

陈功一直闭眼听她说着,一直到陈嬿最後那句“为您骄傲”出口时,他整个人不明显的晃了一下,骤然睁开了眼。

苍老的猛虎仍是猛虎,那锐利又审视的目光只出现了一瞬,却让陈嬿险些打个激灵。陈宫的举动印证了某些不好的猜测,她的心跌落谷底。

那攻击性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陈功的目光里带着慈爱与难言的伤痛,在他许久不见的女儿身上仔细磨了一圈又一圈,才终于收了回去。

他忽然站起身直直走来,那魁梧的身材扫下的阴影像是乌云压下,陈嬿下意识的後退一步。

陈功于是停在原地,眼中的痛苦一闪而逝。

他原已擡起的手落下,陈嬿才意识到,他是想和小时候一样,摸摸自己的头。

“你们才是阿爹最大的骄傲,”陈功声音低沉,带着病中的嘶哑,,“带回来那个小姑娘,叫宋缘的那个,如今就在库房。这是你们结下的善果,去瞧瞧她罢。”

她的时间很宝贵,这时候应该迅速去库房,寻找陈德恩的铠甲与有用的消息。

可是陈嬿却一步也不想动,心里全是刚才陈功擡起又放下的手。

“阿爹……”她急促的出口,却不知该说什麽,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

离近了,站起来了,她才发现,印象里犹如一座高峰的父亲,不知何时脊背已有些佝偻了,与她的距离已经拉近了。

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发顶,揉了揉:“深宫难熬,我儿受苦了。别怕得罪人,有阿爹在就莫担心那莺莺燕燕的扰人,想不见就不见,想罚就罚,我儿高兴,比什麽都重要。”

“我儿高兴,比什麽都重要。”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陈嬿多日的彷徨与辛苦都化作了实质,她做久了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在这一刻才终于回到了年少时肆意快乐的那个壳子里。

泪水模糊了眼眶,她却不敢发泄。父亲的疑点还压在她的心头,她多想在这难得的重逢里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阿嬿,可她根本舍不下身上那层层的枷锁。

从前那麽多个心力憔悴的晚上都挨过来的陈嬿,这一刻突然觉得疲惫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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