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职
六月初,崇靖帝下令,召集外地官员回京述职。
上次述职已经是三年前,确实也到了下一次述职的时候,这命令下的并不突兀。
“安会礼这些日子在兵部坐得倒也稳当,”陈嬿挑剔得收着茶叶,将成色较好较完整的的放到一边的茶壶里,“虽说述职是不错的挡箭牌,可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消息泄露,想必也会对此提高警惕。”
林迢迢将滚水倒入茶壶:“那岂不是很快就要生变了?”
“极有可能,”陈嬿闻着空气中弥散开的茶香,凝重的表情舒缓些许,“迢迢,你父亲是否也在此次述职的官员里?”
“自然是在的,”林迢迢答道,“台州的队伍动身算早,约莫还有七八日便到了。父亲前些日子才刚与我通了信,问要不要拿些上好的鸢云香来。”
陈嬿眼睛一亮:“那敢情好,我也正想要鸢云香呢。我殿里的鸢云香早用完了,我也想这味道想得紧。”
“……你不是每天都来我殿里吗?我殿里的鸢云香可还剩了一些,如今也算是天天点,你怎麽就想这味道想得紧了?”
陈嬿狡黠地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还有一个人在殿里的时候嘛?我不过是想……闻香思人。”
林迢迢洗茶的手一下子僵在原地。好在她如今对这时不时的调戏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脸上微红,其馀倒是一切正常。
还是以前容易害羞时候有趣点,陈嬿在心里遗憾。
林迢迢的时间估算很准,林照名来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八日。
当她拆开林照名新来的信时,陈嬿刚好紧锁眉头走进来。
“怎麽啦?”看着陈嬿不太好的脸色,林迢迢将手中信件放下问。
“安会义至今没有动静,除平西以外,所有须述职的官员皆已动身了。”陈嬿眼中带着不安,“看这情势,只怕距离起兵不远了。”
此事她们早有心理准备,可也始终抱有一分侥幸。如今这侥幸倒是越来越少了,她们都已看出,内乱在所难免。
安会义掌握平西十馀年,早有反心,想来权势已经渗透平西。平西与西突厥接壤,他手下军士身经百战,想必一定会是一场恶战。
想到安会礼,林迢迢道:“他就不担心安会礼和这边的妻儿吗?”
“安会礼纵横兵部多年,学生无数,就连当朝左金吾卫都是其门生。就算安会义真的反叛,安会礼的命也暂时动不得。至于妻儿……”
陈嬿充满嘲讽的一笑:“你可知安会义曾经如何宣扬自己的?‘夜御五女,方能安寐’。他在平西的侍妾多得数不过来,儿女成堆,哪还在乎久居京城不见面的发妻嫡子?”
当安会义在京城的所有亲人都算不上牵挂——或者说,当他已经对自己亲眷的安危毫不在意,反叛几乎就成了定局。
“陛下对此可有准备?”林迢迢担心道。
有所准备是真,可面对手握十二万大军的安会义,再怎麽准备都难保万无一失。
崇靖帝早已联络北朔都护温良彻,也是温太後的母家人。然而北朔也同样面对着北狄的虎视眈眈,能抽调多少兵力,尚且无法确定。
“若论如今朝堂,领兵作战可与安会义一敌的,或许只有我父亲丶北朔都护温良与澄川都督郑煜舟。”
陈嬿是领会过安会义的战略筹谋的。
在她年幼无知的时候,也曾做过镇守一方丶领兵杀敌的将帅美梦。
每次父亲回家,陈嬿最开心的,除了能见到母亲的笑脸丶感受父亲的怀抱,还有就是多了许多爽朗大方的叔叔,可以陪她玩沙盘丶下军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