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
楚桃压低身子,纵马狂奔。
她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外奔驰,可她却没再得到来时的好运气。
阴冷的寒光带着呼啸,与楚桃握紧缰绳的手臂擦身而过。坐下的马儿被这变故惊到,长鸣一声,急躁地加快了速度。
楚桃心中一凛,侧目望去,搭起弓箭的士兵一箭不中,并不焦急。他再次拉满弓弦,直直对着楚桃的方向,满眼的势在必得。
腰间悬挂的短刀快速出鞘,与此同时,下一支携带着杀意的利箭也近在咫尺。短刀侧掀抵挡,尖利的箭头与刀锋相触,发出刺耳的怒吼,像是对这功亏一篑表示不甘。
“你逃不出去。”
下一刻,前方的岔路口涌现出十几名身穿普通宫人衣服的人。然而他们并不是在这场灾难中夹缝求生的可怜人,而是僞装潜伏,只待关键时候一击必中的叛贼。
“这麽多衣服,想来遭难的宫人不少吧?”一眼看出很多人身上的衣服都不大合身,楚桃颇为讽刺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却要抢夺阉人的衣裳做事,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没有人在意她的嘲讽。
十几人是个极小的数目,可是对付一个会些武艺的女人,还是轻而易举。
她与这宫中无数普通宫人一样,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脚下蝼蚁,他们真正图谋的,想来就是自己怀里的凤印。
可他们又怎麽知道,凤印一定在自己手里的?
“诸位兵爷,”楚桃语气放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兵爷要的,我都没有,贱命一条,想来诸位也不稀罕……又何必与我过不去呢?”
“你是皇贵妃宫里的?”先前那弓箭手问道。
楚桃迅速明白,他们并不知道楚桃就是那个传递消息的探子,甚至连曾有人提前传递消息或许都不清楚。因此,见到楚桃会武,才会认为她是陈嬿手下的宫女。
然而不管是哪种,都不算个好消息。陈功领兵在外,令多少叛军咬牙切齿丶恨不得啖其血肉,,对着陈嬿的宫女,他们也毫无柳青的必要。
“正是。”
“你也别觉得不公,我们要找一样东西,”弓箭手点点头,带人慢慢逼近楚桃,“所有离开这里的宫人,我们都不会放过。来日到了黄泉底下,要怪,便怪自己一定要这时候从宫里出来罢。”
楚桃垂着眉眼,像是已经认命。
在第一个人已经来到她坐下前方的时候,楚桃狠狠一夹马腹,在马儿受惊擡头的同时,短刀凶狠地划出一道寒光,直奔那人的咽喉!
凌厉的刀锋切开血肉毫不费力,猩热的鲜血淋漓洒了满刀,血珠又在刀面上颤颤巍巍的滑落丶滴下,土壤上便盛开了一丛丛深色的花。
陈嬿反手握刀,面上衣上皆有被溅起的血迹,她一步步向主营身处走去,宛如杀神一座。这幅样子让路上人都对她纷纷侧目,可无人敢言,无人敢挡。
刘雁归的援军在一个时辰前已经抵达,而叛军还在陈嬿丶陈乾恩与温俭的合作下顽强前攻,却只够到了营地的外围。刘雁归大军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先锋的号角让所有苦战的将士看到了希望,两边合围下,成功将袭营叛军一网打尽。
在大部分人都喘息着休息,清点的时候,陈嬿拎着她的长刀回头,向主帐走去。也是不巧,里面居然还有被抓捕到的探子,正在苦苦哀求饶命。看着对面那明显是新兵蛋子的人尴尬又无奈的样子,陈嬿过去,干脆利落地帮他做了她不敢做的事。
“谢丶谢过皇贵妃……”那新兵蛋子这次留守营地内,没怎麽见血,陈嬿这样子给了他更大的惊吓。
“若是没抓住他,”陈嬿的刀尖点点那地上的尸体,“他早就将营地布置传到了对面去,那麽此刻躺在这里的,或许就是你我了。你觉得,他会对你留情吗?对于这种畜生,没必要留手。”
她的语气里带着无比深刻的憎恶与戾气,这本是作为皇贵妃绝不该有的。
“多谢皇贵妃援手,”远处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想来皇贵妃也累了,快进来歇一歇罢。”
许吟梅眼下乌黑,一贯整齐的头发也凌乱不堪,神色里的疲倦难以掩饰。她听到动静,从主帐里出来查看,恰好见到陈嬿训话。陈嬿这样子也将她吓一大跳,但很快,许吟梅便恢复了往日那淡然冷静的样子,对陈嬿发出邀请。
陈嬿半句客套话都不想再说,一进主帐就开门见山:“陛下如何了?”
许吟梅强撑出来的笑意也彻底消失,她轻叹一口气,掀起里面的帘子:“皇贵妃自己来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