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野蛮
夜幕之後,海面是望不到头的黑暗。
即便是游轮甲板上彻夜长明,那光亮落入四周也随着距离变得稀薄,直至被吞没。
海天一色。
剧院上方的包厢内,Kari盘腿坐在蒲团上,点燃面前的线香。檀香味道随着它飘起的烟雾渐渐弥漫。
Kari的母辈起家时便是做的香料生意,从小耳濡目染让她也学会了制香。
晚宴还没开始,从包厢的观景窗口看下去,也只是零星几个早到的宾客。助理端着托盘推门进来,眼神在看到Kari对面闲散躺在卧榻上的女人时放缓了几分。
放下杯盏时她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带着些许微妙的怯意。
那女人听见响动擡眸看她一眼,面具遮盖住女人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纯黑的瞳仁,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那种视线仿若实质,带着巡视意味,一点点缠绕到她身上来,冰凉滑腻。
Pearl。她在心中默念女人在船上的名字。她在船上工作许久,传闻八卦也听过不少,早有声音说Kari不是她们真正的老板,一切的主导者其实另有其人。
“东西放下就出去吧。”
Kari的命令让她如梦初醒,她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退回到门外去。
黎砚知将面前的酒杯推远了些,“我不喝酒。”
Kari似乎早有预料,短促笑了一声,“怎麽,害怕酒喝多了误事?”
Kari阴阳怪气的,黎砚知听出来也不和她计较,翻身坐起来朝对面硕大的舞台看了一眼,答非所问,“晚宴快开始了,你应该下去准备准备。”
“我既然敢应下,就说明我胸有成竹,就是不知道我今晚准备的节目,和你那些手段比起来,会不会更加精彩绝伦。”
黎砚知有些无奈,Kari能力丶手腕都颇为拔尖,只是性格相当孩子气,豆大点的事都要比较,尤其是和她。
见她不应声,Kari伏在桌子上往前靠了靠离她更近,面具遮盖住她的大半张脸,仿真的效果让她的笑脸神鬼莫测。
“你训练的人还真是能说会道,将底下的那些猪崽吓得哆哆嗦嗦,好多客人都说比之前听话多了。”
“不过,费这些心思调。教男人可真是浪费,”Kari看着她,“我做事只想讨你开心。”
堂前的时钟走表声清晰可闻,Kari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直到越过社交距离,她没有闪躲,语调平静地命令,“坐回去。”
Kari不甘心地哼了一声,缓缓收回伏在桌案上的上半身,规矩地盘腿坐好。
剧目如期开始。
获得船票的门槛极高,而且没有引荐不接待生客,游轮上的客人并不多,这座可以容纳千人的只堪堪落座五分之一。
碧金的穹顶之上篆刻着各种不常见的神像,水晶吊灯随着轻微的波动摇晃,月白色的光泽倾洒在女神执刀的刚健之态,平添飘逸。
前几个剧目不外乎是俗套的艳情歌舞,不说黎砚知,台下的宾客也不新鲜了,左右聊着天应酬着。
“有没有合你心意的,挑几个,晚上送去伺候你。”Kari指着台上卖弄风情的脱衣舞郎,明知故问。
这些人原本就是她精挑细选,个个白净丶清瘦丶贫乳丶腿长丶屁股翘,是黎砚知平时喜欢玩的类型。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男人。”黎砚知淡淡。
Kari笑了,“半年不见,你变得委婉了不少。”
她笑意更深地补充,“放心,这种跳脱衣舞的下等货色不会拿给你的,我给你选的玩意比这些高级得多。”
“不过,有件事情我有时候也会好奇,”Kari侧过脸来,仔细盯着黎砚知的脸,“Pearl,你究竟喜欢什麽性格的男人。”
黎砚知慢条斯理开口,“无所谓。”
“无所谓?”这个回答有些出乎Kari所料,无论是从作风亦或是心性来说,黎砚知都不会是一个惯用“无所谓”作为托辞的人。
“容器而已,不需要追究过多。”黎砚知视线望着台上,她只是需要一个干净的空瓶子,一个承接她想法和欲望的容器。
说话间,舞台上变换了灯光,刚才明朗暧昧的蓝紫色灯光骤然暗下去,直至一片漆黑。
剧院整体的灯光排布也在这瞬间配合着舞台灯光变得晦暗。
黎砚知看见,眼前的神像也逐渐没于暗处,变得似笑非笑。
Kari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是今晚的重头戏。”
“你知道的,海上终日无聊,前几天我停靠码头,去看了一场电影,看完就有了灵感,这才有了这个剧目。”
黎砚知不理会Kari的种种挑衅,她对有用的女人总是多层耐心。
Kari也适时安静下来,微微往後依靠在椅背上。
整个剧场全部陷入让人焦躁的昏暗,看台上零星有几声波动。交杂在一起的阵阵嘈杂中,凌空冲出一声虎啸。
那声音极有穿透力,像是要瞬间将整个剧场劈开。
灯光仿佛这声虎啸的仆从,跟随着由近及远直至填满看台。
一瞬间称得上天光大亮。
台上的帷幕拉开,是一个巨大的笼子,一头雌虎正立在笼子正中,此刻它正威风凛凛地抖着身上油光水滑的毛发。
笼子的两侧窝着两条大型犬,黑白相间的颜色,只是看着身型并不强壮,连眼神都不机灵。
似乎是来到陌生的领地,老虎慢条斯理踱步起来,它发出低沉的声波慢慢靠近其中一只大型犬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