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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笃鲜(第1页)

腌笃鲜

冬日里,江郁白发了两次病,赵权夜里去看他,就见他脸色红得不正常,浑身冰冷,脚底板像块冰,汗水却淌湿了肩颈,连带褥子都是潮的。

赵权连夜派人去请太医,王府里灯火亮了一宿,太医诊过脉後,开了几副药,叮嘱冬日里切不可受寒,江郁白身体底子差,病一次便伤一次根骨,几月都养不回来。

赵权去宫里请了恩典,让太医在府里住下,过了这个冬天再叫回太医府去。

读书也免了,让徐秉年开了春再来,这後院到木槿阁得走好一段路,擡轿子也吃不消,受一场寒,几个月的药都白吃了。

江郁白倒不觉得多严重,素来都是这样的,天气寒冷时,好几日,病几日,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可赵权上了心,为他这番忙碌,他若再不领情,实在过意不去。

暖阁也不能住了,夜里奴才要进来加炭,不能让人瞧见他们分开睡。

江郁白怕冷,赵权却怕热,炭火烧得热,冬日里就寝也不穿衣,夜里热得直皱眉,翻来覆去睡不着,却从来熬着不肯说一句。

江郁白有时睡不着,或是夜半醒来,总见他抱紧了手臂,半身露在外面,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像是做了一场刀山火海的梦。

这时候,江郁白总会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摸一摸他紧皱的眉毛,赵权梦里感受到了凉意,无意识捂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初来王府时,虞尽欢私下提起赵权,总说他张牙舞爪,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江郁白便想他容貌,定是脑满肠肥的模样,椅子都要压坏几张。

可後来,他见到了赵权,在人烟罕至的庭院里,赵权深夜舞剑,独饮一壶酒,他像是醉了,脚步虚晃,剑势却凌厉,他长相英俊,眉眼比夜色更深邃。

那时,江郁白以为他是哪处的侍卫。

後来他再也未见过赵权舞剑,他偶然问过,赵权笑容不羁,带着几分调侃。

“我练剑有何用?既不上战场,又不进官场,连防身都用不上,文武皆无用。”

江郁白眼里像是蒙了一层雾,瞧不见赵权的真容。

他挪过身体,脑袋几乎埋进赵权怀里,喃喃道:“你说文武无用,却叫我读书,究竟哪句才是真。”

*

几场雪後,天地银装素裹,枯萎的枝丫系满红绳,屋顶积满白雪,檐头挂着冰柱,廊上湿滑,雪扫了一遍又一遍。

江郁白出门少了,攒银两的速度不尽如人意。

赵权近来也不爱出门,蜷在罗汉床上琢磨棋局,偶尔去庭院里搂一捧雪戏弄人。

江郁白每日依旧读书,赵权亲自教他,于文章的见解,与徐秉年大相径庭。

江郁白揣摩了几日,徐秉年壮志豪情,似雄鹰,存展望天地之心,赵权却是那山涧里的泉,温柔又隽永,在细水长流的岁月里徜徉天地。

赵权是很细腻耐心的人,江郁白深有体会,文章讲得细致,又会引经据典,还会与他说一些野史里的趣事,遇上总也写不好的字,赵权会握着他的手腕,一笔一划引着他写。

江郁白这大半年里涨了些学问,还学了下棋,算术也学了许多。

腊月里,赵权见他身子好了些,带他出门溜达,去了城东最热闹的街市,到底要过年了,总得采买些年货,也得派人往白鸽城送些礼物,江家姐姐日子过得宽裕了,江郁白方能安心养病。

江郁白许久没出门,坐在马车里偷乐,被赵权瞄见了。

“出门这麽高兴?”

江郁白摇摇头,去牵他的手。

赵权说:“马车里牵手,不算银子。”

江郁白就把手给松开了。

赵权哈哈一笑:“你这小财迷,敢情是想我银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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