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
夜色浓重的树林里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哼。
初春的夜晚还有点凉,徐澈额头上的汗珠顺这脸颊掉进泥地里,手上剧痛,或许是碰到某处神经,从手顺到手臂和一侧的肩背的肌肉都在战栗痉挛。
全身又冒出一层冷汗,像徐澈看见宋青铭被强行拖走时一样。
徐澈内心隐隐不安和愧疚,他向吧台要了一杯方冰,一颗一颗放进嘴里咬碎。
他在不安时都会习惯性吃冰,冰块的冷气让他的食管和胃冷得发痛,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着刚才的情景。
他犹豫一阵还是去找了老板:“我和宋青铭是朋友,担心会出事。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他家的地址,我放心不下,我看他没事就走。”
酒吧老板没多问就给徐澈发了地址,只嘱咐道:“注意安全,你看到了告诉我一声。”
徐澈快走出酒吧就打上一辆出租。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不能再进,徐澈刚下车打量着围墙高度想翻进去,旋即看见大门跑出一个人。
徐澈只看见了那人的外套,顿时迈开步子追在他身後。
好不容易等他停下了,气还没喘匀又看见他擡起手要往树上砸,徐澈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宋青铭的手陷入薄薄的手心,怔了一瞬,连忙收回手。
他看见面前人手背上都是摩擦出的血迹,他的理智慢慢恢复,月光铺在面前人压抑的眉眼间。他记得这个人,意外他的出现,于是问:“你怎麽会在这里?”
“嘶——”徐澈倒吸着凉气,轻轻甩了甩麻痹的手,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不行?”
说谎,谁会大半夜的来这种地方散步,难道还刚好梦游止住我砸树的手吗?
不过宋青铭没有拆穿他,此时他也後悔了,他自己的手被砸废,恐怕他连自己都原谅不了。他看着徐澈受伤的手,有些愧疚地轻声说:“你的手要去处理一下,树上很脏,不要感染了。”
徐澈的手机响了几声,他用没受伤的手拿出手机,是舅舅的电话,徐澈很快按了接听。
他没走开,这麽安静的林子让人听不见得走多远。
电话里语气温和:“小澈啊,快十一点了,你在哪里啊,能回来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舅舅,”徐澈张口就说瞎话,他还眼皮一擡看着宋青铭,示意他别出声,“我现在在学校,和老师说好住宿了。”
宋青铭倒是安静的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砸出去的手,还老鼠洗脸一样狠狠用手心搓了把脸,又来回翻转自己的手看。
“不是後天才上学吗?怎麽突然住宿了,行李还在家。”电话里声音小了点,“你舅妈不同意吗?别听她的话啊。”
徐澈连忙说:“不是不是,舅妈很好,只是家里离学校太远了不方便,今天来学校就临时决定住进来了,行李我明天回家拿。”
徐澈看着宋青铭在一洼浅浅的水坑前蹲下,双手捧起水拍在脸上洗了洗,再用袖子随便擦擦。
电话里停了一下也没再坚持:“那你在学校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打电话,随时回家。”
徐澈道一声“好”就挂了电话。
宋青铭站起来,後背撑着树看徐澈:“这里学校?你今天睡地上啊,还是回家吧。”
“那你呢,你不走?”徐澈怕宋青铭叫自己走了又开始砸手,他低头看着宋青铭腿上的伤口,又说:“你这腿也该去处理一下,流了这麽多血。”
“那一起吧,”宋青铭大大咧咧地搭在徐澈的肩膀上,“我腿受伤了,走不动,你扶我一下。”
走不动?自己在他後面追得都要断气了。
徐澈推开他的手,不太习惯,只说:“我手还受伤了,你怎麽不扶着我。”
“可以啊,我可以帮你扶着手。”宋青铭笑嘻嘻地说。
这人这麽快就恢复了?那还真是皮厚抗揍。徐澈没搭理他,转身就往外走。
宋青铭後知後觉才感觉到痛,一步一拐地跟在徐澈身後。
刚走上大街,宋青铭低着头看路,开口道:“那天高铁上对不起啊,心情不好。”
徐澈停了一下。
怎麽能这麽轻易就这样道歉,显得我多小心眼啊,要不我也道个歉。
没防备就见徐澈转过身来,宋青铭走着差点又撞上,往後踉跄了一步,捂着心口:“我都道歉了,你可不能又趁人之危。”
“那天我态度。。。。。。”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听清宋青铭的话,徐澈就停住了。
什麽?又,他是说又吧,他知道是我给他画的口红吗?
徐澈试探着问:“怎麽说‘又’,我之前怎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