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她松下一口气来,沉沉回道:“不用了。”
看着她转身回屋,池渊跟着向窗外扫了一眼,确定没发现什麽後,利落地关上木窗。
“小姐今日宫中可还顺利?未免出差错,要不要吩咐仇有酒派宫中的暗探再给那些姬妾们提个醒儿?”
重新坐下的清窈,冷眼擡眸,轻轻瞥了对方一眼:“你是什麽时候开始连我都不放心了?”
奴问主是大忌,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以及此刻自家主子的明显动怒,向来办事冷静的护卫,顿时慌了。
“小姐恕罪!”,他深深垂下头,单膝跪地。
一旁的虫儿则幸灾乐祸地冲他吐舌头,坏笑地比着口型“活该”……
“起来吧~”,终究是跟了她多年的,若不是重大的过错,清窈不会为难他。
只是僭越这种事情,必须当即发作才好。一旦容忍得多了,叫人平添野心。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她默默叹了口气,望着杯中渐凉的茶水:“阿渊,永远不要小瞧後宫的女人。”
说罢,挥袖倒掉冷却的茶水……
“去天音寺。”
山中方一瞬,世上多少年。晨钟暮鼓的日子匆匆流逝,算算时日,停棺吊唁的时间已过。
结合天音寺高僧丑时就悉数外出的状态来看,今日就是老王下葬的日子,是故寂寥的寺庙比起平日格外宁静。
然而在烽火连天之中,历经数朝数代的千年古刹自有它的格局和风骨。
清晨薄雾,幽静空谷。
高耸入云的望天树遮天蔽日,给天未明的早晨和寺庙都增添许多厚重的沉淀感。
院落旁就是树林,伴随着乌青的颜色和拨不开的晨雾,她踏入青峦山林,不敢走深,恐惊鸟群。
天地间一片青苍雾霭丶氤氲叆叇之中,未裹外衣,一袭雪白绸缎云袖飘逸。
据闻,为表忠孝,一扫开年浊气,廖家特意请旨,主持举办春祭曰祠。
专横跋扈的峣姜老王君,死後也是可怜,不仅停灵的二十一日改为十四日,如今连丧仪都未办完,便自己一手提拔的大臣称之为“浊气”。
林间的湿气有些重,在露珠的沐浴下,藻苔萋萋,打湿“游魂”的长裙与鞋袜,不多时,衣角已沾染上一片自然给予的翠绿。
居住的庭院外有一片树林,连接着後山,赶着蒙蒙亮的天光,睡不着的清窈孤身穿越在林秀茂丛之间。
至于未眠之因自然不是为了感叹亡故老王君身後事的凄惨,不过顺着思绪的感慨,担忧的是廖家春祭曰祠恐怕有部分原因是冲自己来的,不知道又要生出怎样的风波。
忽而有“小锦囊”于空中旋转飞落,自在灵动,仿若神明赐给大地的礼物。
顺手接住其中一只,讶异于这飞天的“锦囊”原来是颗圆形果实。
果实表面有一些银灰色的绢毛,身旁生长有两三叶的翅膀,使得其可以顺风而行,看上去奇妙无穷。
只是……这个季节,怎麽会有果子?
她擡头向高处望去。天空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然则在这棵高峻挺拔的树杈上,似乎停留着一只类似“乌鸦”的不速之客。
是清晨也,天边第一缕光线划破天际,远方传来古朴回荡的钟鸣声,沉重悠扬。
青苍的树林张开怀抱,迎接着属于它不多的光芒,穿透树叶,构造出束条地形状。
光束下雾霭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颗粒分明,成为这片树林呼吸的证明。
青白色的晨光力道不足,打在那位不速之客的脸上留下一片浅白,不过也刚好能让人看清他的面庞和双目。
这是清窈第二次看清他,第一次印象中那是一双死水般的眼睛,满身的杀戮之气。记得他的双睫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使其目光显得深邃和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