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被重生前的宋星玓附体了,心底竟然莫名生出了不忍。
一闭上眼,便是时遇一瘸一拐奔向我的模样。
好笑,又可怜。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开口:“行了,别跪了,滚上来睡。”
感觉自己像个老佛爷。
过了许久,身後才传来男人轻轻躺下的声响。
从动静上判断,他应该是躺在了床的最边缘。
又过了许久,当我昏昏欲睡时,听见他用低低的声音道:“晚安,邻居小姐。”
人最难控制的东西,是自己的心。
何况,我的心,不止被一个人操控着。
那天之後,我任由时遇跟我躺在了同一张床上,任由他在我身旁从黑夜躺到早上。
起初,他从不敢随便碰我,总是躺得远远的,生怕无意间一个动作就会触怒我。
後来,有一天夜里我因为频繁胎动难受不已,他默默靠过来,伸手将我拥入怀中。
第一次,我没有推开。于是,自然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渐渐地,被时遇拥抱着入睡,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习惯了他掌心的温度,习惯了他胸口的心跳,习惯了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的脸。
孕後期我四肢水肿,经常出汗抽筋,时遇就彻夜不休地给我按摩,擦汗,翻身。
我大着肚子不方便洗澡,他就扶我躺进浴缸,仔仔细细地帮我从头发洗到脚踝。
因为浴室温度过高,时遇通常会脱掉上衣,露出一身斑驳伤痕,时而坐在浴缸边沿,时而跪在浴缸前,温柔细心地为我擦遍全身。
被一个男人伺候洗澡,原本我还有点抗拒,转念想到上一世在暗室他伺候了我十年吃喝拉撒,浑身上下早已被他看光,好像也没什麽可扭捏的。
不过当他的掌心落到我胸上时,我还是骤然起了鸡皮疙瘩,一把挥开他的手:“这里我自己能洗!你该不会是在故意摸我吧?”
时遇声音低哑:“不是的。”
我怀疑地瞪他,眼睛瞄向他从未脱过的裤子。
那玩意儿都没了,他应该産生不了什麽性欲吧?
不过这位资深太监曾曰过,被阉割的只是肉体,阻止不了他精神上的意淫。
我立刻扯了条毛巾挡在胸前,看见自己高高隆起的孕肚後,心情又瞬间低落下来,仿若要被撑爆的肚皮,臃肿又僵硬的四肢,飞速上涨的体重,入眼触目惊心。
宋星玓,你怎麽能让自己变成这样?
怒火密密麻麻地在心底四散。
烦躁。
看什麽都觉得烦躁。
我努力平复着呼吸,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反胃,懊恼,发抖。
“抱歉,邻居小姐。”
潮湿的指尖触上我的脸。
“干嘛?”我不耐烦。
时遇用他仅剩的那只左眼温柔注视着我,低声说:“刚才我撒谎了,其实我就是故意的。每次帮你洗澡,对我来说都是巨大的享受和煎熬。因为能光明正大地触碰你,所以是享受,可又因为无法更深入地抚摸你,所以也是煎熬。邻居小姐的身体,无论何时都是最诱人的珍果,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能迅速勾起我想要品尝的欲望。”
“……”
念诗呢这个变态?
突然疯言疯语个什麽劲?
“所以,”时遇低沉的呼吸凑到我耳边,“我可以继续摸吗?”
给脸不要脸了还。
我擡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掌心刚落到他脸上,手腕就被时遇顺势握住,他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我手掌蹭了又蹭,像条黏人的残犬,冲我勾起嘴角,笑得灿烂又明媚。
方才的反胃感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变烫的脸。
好奇怪。
如今的我和时遇,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
我的身体里,似乎住着两个我。
一个厌恶着时遇,一个恋慕着时遇。
她们每天都在打架,有时是前者占上风,有时是後者占上风。
在时遇身上制造出密密麻麻伤痕的人是我,购买昂贵祛疤膏亲自涂在那些伤痕上的人也是我。
嘲笑时遇是个独眼残缺阉货的人是我,半夜抚着他的眼罩心口发绞的人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