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梅鹤至轻松地摊摊手,“那就不沾。”
温潋秋拍开他之後是端着两臂的,像是要缩成一团的样子,见他轻松地在那里咬着烟卷,没有任何要纠缠的意思,才放下手来。
“我可以明天来取吗?”温潋秋指指他晾着的衣服。
“可以。”梅鹤至很爽快。
“这个,”温潋秋拎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明天还你。”
“没问题。”
“那我回去了。”温潋秋道。
“我送你。”梅鹤至毫不犹豫。
温潋秋警惕地看他一眼。
“你怕黑不是吗?”梅鹤至道,“老陈跟我说的。”
“陈老师跟你说了,”温潋秋好像有点生气,“那你为什麽留我这麽晚?”
梅鹤至笑嘻嘻:“我本来不信的。你这个岁数的大小夥子,怎麽还怕这怕那的。”
温潋秋有点赧然的模样。
梅鹤至甩掉拖鞋,又往皮鞋里蹬:“老陈还跟我说,也怕有男人纠缠你是不是?要我说,谁纠缠你,揍他一顿就好了。”
他擡起脚来,松垮地把鞋提好,伸手在温潋秋面前打个响指:“揍一顿就能解决的事,你说你怕什麽?”
“揍过了。”温潋秋平淡地道。
“不顶用?”梅鹤至有些意外,“那就是揍得不够狠。”
“应该,也挺狠的。”温潋秋微微地垂下了眼睛。
“多揍几次。还真欠揍。”梅鹤至翘着唇角笑。
温潋秋摇了摇头,像是苦笑了一下。
“怎麽?难道不打不成交,你这是喜欢上了?”梅鹤至弯腰去看他的表情。
“不是。”温潋秋猛地擡起脸,用力地反驳。
“那就是,”梅鹤至松垮地叉着腰,“你发现自己跟他一样,也是那种人。”
那种人。
温潋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你瞧你,怕什麽?”梅鹤至仍旧轻松地笑笑,“这种事我不是没见过。你算走运的了。就你这个模样,只有你不愿意跟别人好,没有别人不愿意和你好的。”
趁着温潋秋吓呆了的当儿,他轻薄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温潋秋知道他是个风流的人,可他爱女人。连他漂亮的女秘书在内,他和电影公司里许多女人亲亲热热的。
“要是你看上的是我,别怕,只管告诉我,”梅鹤至很风流地笑,“别人就算了,你的话,我觉得很荣幸。”
这是戏弄,又是恭维。温潋秋觉得自己该生气,可却莫名地觉得轻松,仿佛心头一块负担被击碎了,才知道自己曾经背了千钧的负重。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梅鹤至两步跨上来,把他逼在墙角,“你是不是看上我啦?”
“很晚了,”温潋秋现在一点儿不怕他了,只觉得他滑稽,又挺让人无奈,“我真的要回家了。”
“行,回家,”梅鹤至哂笑着,把手一甩,又开始碎碎念叨,“今天的事你可记住了,以後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他推开门,陪着他一起走进深夜里。
一路上,梅鹤至都在和温潋秋展望电影公司未来的宏图。他豪言壮志地说,有他梅鹤至在,电影院里就不再只有戏耍班子取乐式的电影,而是要有人间的疾苦,要有进步的思想,要有流芳千古的作品。
转进商铺後的巷子,光线更加晦暗,梅鹤至明显感觉到温潋秋的脚步迟疑。他把一条胳膊甩在他肩上,不客气地卸了一点力道过去,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一边嘴里还不停:“等你毕业了,来正式地跟着我,我们两个合作,黄金搭档,我保证叫你名利双收——呃——”
他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後勒住了脖子,发出极其愚蠢滑稽的声音。
“毛毛,没事吧?”身後有个年轻的声音,“终于找着你了,我们长官都急疯了。”
梅鹤至拼命地扒开那只手臂,可卡着他脖子的仿佛一条钢筋,任他怎麽掰,怎麽抓,都岿然不动。
“你放手,”温潋秋反应过来,着急地去推那只手,“他是我的老师。”
那只手终于松开了。
“是老师?”那个声音还有点怀疑,“你叫什麽?”
“梅鹤至。”
紧接着,他被一把拎了起来。
“跟我走,”那个声音蛮横地道,“我们长官要问你。”
温潋秋的家是个挺宽敞的小院儿。梅鹤至被人捆了按在厢房里,听见外面说话。
一个老妇在那哭天抹泪:“小哥哥儿,你怎麽不说一声?哥儿急坏了,他以为你又被人拦了去。”
“我们长官去了于局长那里一趟,也没找着你,回来就跟我们说去打听一个叫梅鹤至的。我以为是跟那于义同一路货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