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欺负人难道应该?我当然要帮着你。”耿金石这才又豪迈起来。
“这麽多女招待,你怎麽不帮别人呢?”茉莉歪着头,看着他笑。
“她们和那些人都愿意,你不愿意呀。”耿金石理所当然地道。
茉莉埋怨似地斜睨他。
“你傻呀,她们也不愿意的,谁会愿意呢?”她说。
“可她们明明……”耿金石很纳闷地往近旁的桌上看。
一个身量高挑的女招待穿着高领的旗袍,明艳地笑着,抖着一块香喷喷的薄纱手帕,正软绵绵地往男人的怀里跌。
“她们不像我,没人撑腰。朱叔叔也只帮我一个罢了,”茉莉很明白地说,“何况,我不做这个,爸妈和哥哥也愿意养着我。所以谁碰我,我都敢乱嚷,可她们不能。她们要吃饭,或许还要养家。”
这话听着让人心酸,可茉莉说得很冷静,让耿金石有点吃惊。
“就没什麽别的法子吗?”他问。
茉莉乜斜了他一眼:“有。你肯娶她们吗?”
“啊?”耿金石愣了。
“或者,”茉莉嘟起嘴唇,“你肯养着她们做情人,她们也很愿意了。”
她把耿金石说得难为情了。
“你肯不肯,说话呀。”茉莉伸出小手在他袖口乱拍。
“我又不喜欢她们。”耿金石故意做出嫌恶的样子。
“你是不喜欢她们,还是不喜欢做女招待的?”茉莉却问。
这话问得很婉转,却也很明白。耿金石立刻知道茉莉要问什麽了,他很怕她误会,更怕她伤心,急得口吃起来:“我,我喜欢你。”
说完,他的脸腾的一下热了。
茉莉的脸也跟着红了。
“谁让你说这个呀。”她嗔怪地拖着细细的长音,跺跺脚,扭身跑开了。
一晚上她都躲着他似的,好几次从他面前过,只悄悄瞅他一眼,和他的眼神一碰上,就又逃也似地不见了。
耿金石好一番左顾右盼,到底没再找着她的身影,只得跟着裘灏上了车,从後视镜里问他:“长官,咱们是回家吗?”
裘灏并没有回答。耿金石有些奇怪地从後视镜看过去,见裘灏坐在後座,微微侧着脸,像是在出神。他身上总是很有一股正气,从来看不见他仪态不端的样子,即便是这麽出神的时候,他也坐姿也很挺拔。
耿金石听人说过,裘灏曾经有一位很敬仰的教官和长官,叫叶摇光。这位曾经的叶团长也是这样端正的人,三伏天里开几个钟头的会,任谁都是要叫苦叫热的,只有这位叶团长一直腰背笔挺,有股子别人没有的精神。
可那些人也说,叶摇光是个很亲切的人。和他比起来,裘灏的风格就显得有些生硬。
军官俱乐部门前的灯光扫了过来,却又被车窗的边沿挡去许多。裘灏半张脸都在阴影里,只映出鼻梁以下的线条,好似刀削斧凿般坚硬。
“长官?”耿金石又问了一声。
裘灏微微擡起头。
“回家。”
长官似乎心情不好。耿金石发动了汽车,又从後视镜里看了一眼。
裘灏注意到了。
“耿金石。”他连名带姓地叫他。
“啊?长官,”耿金石不知道为什麽觉得有点不妙,“怎麽了,长官?”
“如果我推荐你去其他地方任职,你愿意吗?”
耿金石顿时连冷汗都被他吓出来了:“干嘛呀,长官?我,我哪儿也不想去呀。”
“你觉得特务处怎麽样?”
“长官,”耿金石真实地想哭,“我知道谢道飞老跟您要人,但他们那儿干的事儿就是整天把人弄得血呼啦咋的,我我我……我反正不去干那个。”
“特务处也有特务处的好处,虽然军衔上吃亏,但也有许多实惠。”